楚玄霄的手指还搭在茶壶边上。
刚才那五下敲击已经传出去了。他没睁眼,但能感觉到城市角落的三处红点动得更急了。数据在跑,人在动,机器在响。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正朝他走来。
镜头的反光先到的。
银白色金属外壳反射路灯,一点一点靠近。背包拉链半开,露出摄像机头。粉红色滤镜扫过石桌,画面立刻亮了一度。
“来了。”他心里说。
沐清歌站定,把设备架好。她今天扎得比上次高,哪吒头翘得像要起飞。耳机塞得紧,导播的声音嗡嗡响:“流量冲上八百万了!别停!继续推!”
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元气满满:“各位观众!这里是‘修仙探秘’第22次实地直播!地点——天道茶摊!人物——神秘茶摊老板楚先生!事件——我,沐清歌,再次发起挑战!”
弹幕刷得飞快:“求哈欠!”“打个喷嚏也行!”“上次是茶,这次能不能吐个泡泡炸了楼?”
楚玄霄眼皮没动。
他知道她在等。等一个破绽,等一次出手,等一段能爆火全网的视频。她的背包里不止有设备,还有备用电池、三脚架、防风罩,甚至藏了瓶矿泉水——怕自己激动到失声。
她很认真。
也很蠢。
楚玄霄缓缓抬头,金瞳一闪,又压下去。他看着镜头,像是看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沐清歌往前一步:“楚先生!上次您一杯茶就让我认输,这次我想换个方式!我不碰您的茶具,也不喝您的水,我就请您——打个哈欠!”
全场静了半秒。
弹幕卡住。
下一秒炸了。
“???”
“她说啥?”
“打个哈欠就算挑战?”
“这主播疯了吧!”
导播在耳机里喊:“别管!让她说!这是人设!萌中带莽才是流量密码!”
沐清歌不退:“您要是能当着镜头打个哈欠,我就认输!而且以后每天来给您免费擦桌子!”
楚玄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不重,但她觉得脖子一凉。
他没说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张开嘴。
哈。
欠。
声音不大,开头像风吹纸片。
可紧接着,空气震了。
巷口那片果核长成的林墙猛地弯腰,树叶全趴在地上。百米外一栋废弃教学楼顶层“轰”地炸开,砖块像被巨手掀翻的积木,哗啦啦往下掉。远处山体“咔”地裂开一道缝,整座小丘往右挪了三尺,地面抖得像地震刚过。
直播画面剧烈晃动,手机支架直接倒了。导播尖叫:“信号还在!画面还在!快切主视角!”
沐清歌没倒。她被一股力量托着,原地转了个圈,背包差点甩飞。她死死抓着手机,眼睛瞪大,嘴唇发白。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
“这哈欠是核弹变的吗?”
“我手机屏幕裂了!!”
“建议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
“玄霄哥哥收下我的膝盖!”
楚玄霄合上嘴,轻轻呼出一口气。
茶杯里的水荡开一圈波纹,然后静了。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烟往上飘,遮住他半张脸。
系统提示在他识海响起:
【他人获益确认:沐清歌获取“仙人哈欠”原始影像x1】
【万倍返还启动——获得《太古吼术·初级》x份经验沉淀】
【融合推演中……解锁声波攻击术雏形《鸣渊诀》】
信息流闪过,楚玄霄闭了下眼。
《鸣渊诀》不是功法,是法则碎片。它告诉他,声音可以是刀,是阵,是封印,是引爆山岳的引信。而他刚才那一声,不过是困了,想松快一下喉咙。
就这么简单。
沐清歌终于动了。
她把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脸上笑容还是元气少女款,可眼神已经变了。她对着镜头说:“各位……看到了吗?这就是传说中的‘非战斗性碾压’……我宣布,本次挑战,我又输了。”
弹幕瞬间刷屏:“哈哈哈真实!”“这主播心理素质绝了!”“输得坦荡,输得光荣!”
她关掉直播推送,耳机里导播还在喊:“别断!再拍点!问问他是不是渡劫期!问问他有没有徒弟名额!”
她摘下耳机,扔进背包。
然后走到楚玄霄面前,声音低了,也没了直播腔:“您到底……是不是人?”
楚玄霄放下茶杯。
杯底和石桌接触,发出一声轻响。地上那圈环形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外扩,像是有东西在地下爬。
他淡淡说:“困了,就打个哈欠。你非要说是神通,那也是你的事。”
风慢慢停了。
树叶一片片回正。远处山体的裂缝还在冒烟,教学楼废墟里有鸟惊飞出来。茶摊一切如常,只有那杯茶,水面多了一圈螺旋纹。
沐清歌站在原地,没走。
她背包很沉,肩膀都压低了。设备没关,摄像机还在录,红灯闪着。她看着楚玄霄,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不是表演。
也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装普通人。
这是根本不需要隐藏的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下次……我能带个录音笔吗?”
楚玄霄没理她。
他重新靠回石凳,闭上眼,手指又搭上茶壶。
壶身微热,音波纹在边缘凝了一圈,肉眼看不见,但若有修士靠近,耳朵会直接炸开。
沐清歌转身走了。
背包拉链没拉好,一根数据线拖在地上。她没发现,也没回头。走到巷口时,她掏出手机,打开剪辑软件,开始拼接刚才那段视频。
慢放三倍。
逐帧分析。
她要把那一声哈欠拆开,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剑意、灵力、还是某种失传的咒语。
楚玄霄坐在原位。
神识已将《鸣渊诀》炼进经脉。他没动,但整个城市的声波轨迹都在他感知里。地铁穿隧道的声音,空调外机的震动,甚至某户人家电视放广告的频率,全都成了他的情报网。
他等的不是沐清歌。
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黑车、军服工人、高危名单……他们以为用世俗手段就能绕过修仙者?
可笑。
他一根手指就能让他们的对讲机集体爆炸。
但他不懂。
动得越少,别人越敢靠近。
越敢薅羊毛。
他越强。
弹幕还在刷。
“玄霄哥哥的哈欠值十个SSS级异能!”
“建议列入国家防御体系!”
“我刚录下来放给奶奶听,她以为楼上在砸墙!”
“求同款困了就震山的体质!”
有人开始剪“哈欠震岳”合集,配上bGm,标题写“当代仙人日常”。视频十分钟内破百万播放。
还有人发帖:“有没有人试过对墙打哈欠?我刚试了,隔壁骂我神经病。”
楚玄霄听到这些,嘴角没动。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摸了下茶壶盖。
壶盖“叮”地响了一声。
这一声不高,但在三百米外一辆黑色轿车里,操作员的耳机突然爆出刺耳噪音。他猛地扯下耳机,耳朵流血。屏幕上所有追踪信号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串乱码。
他慌了:“怎么回事?谁在干扰?!”
没人回答。
楚玄霄放下手。
茶烟散了。
他闭着眼,像睡着了。
茶摊安静。
只有地上那圈裂痕,还在往外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