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还停在那只六腿豹的嘴边。血是温的，没有凉透。
他抬头时，头顶雾气里闪过一道影子。
很小的一只鸟，翅膀歪了一下，没飞走，反而又绕回来，在他头上盘了第二圈。
白小染靠着树干，刚喘匀气就看见这玩意儿打了个旋儿，落在不远处的断枝上。她皱眉：“哪来的麻雀？”
“不是麻雀。”黄大贵盯着那鸟，手里铜钱串轻轻晃了晃，“它飞的样子不对劲。”
那鸟站在断枝上，头一点一点，像是在数地上的尸体。点了三下，突然转头看向陈小满。
左翅有一道白痕，像被火烧过。
它没叫，只是跳了两步，喙朝前轻轻敲了三次地面，动作像人在催促。
远处同时传来声音——哒，哒，哒。
陈小满站起身，耳朵动了动。那声音和鸟点头的节奏一样。
“刚才那些野兽说‘别找亭子’，可这只鸟……”他顿了顿，“是在带路。”
“你疯了？”白小染立刻站起来，“刚被人用骨钉操控的畜生围攻完，现在又要跟一只来路不明的鸟跑进雾里？”
“它没攻击我们。”陈小满看着那只鸟，“而且它知道我们在听。”
话音刚落，鸟腾空而起，飞出五步又停下，悬在半空等他们。
黄大贵低头看铜钱串，发现铜钱微微震颤，不是乱晃，是有规律地轻抖。他脸色变了：“这不是邪物引路，是……回应。”
“回应什么？”
“命格。”他看向陈小满，“你的命格在动。”
陈小满没说话，往前走了一步。
鸟立刻转身，继续向前飞。
白小染一把拉住他胳膊：“你真信它？万一前面是陷阱？”
“我也怕是陷阱。”陈小满甩开她的手，“但刚才那豹子死前说的是‘快走’，不是‘别动’。它们在警告我们离开，而不是阻止我们前进。”
“所以有人不想让我们停下。”
黄大贵点点头：“操控野兽的人已经跑了，但他怕我们继续走。那说明——我们走对了。”
白小染咬牙：“你们俩什么时候开始讲逻辑了？我怎么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陈小满已经迈步，“跟上。”
三人重新出发。
鸟飞得不高，总在视线范围内停留，每到岔路就落下，点地三次，等他们确认方向再走。雾越来越浓，脚下的路也变了，不再是松软泥土，踩上去有轻微回响，像底下是空的。
“这地不对。”黄大贵弯腰摸了摸，“下面是石板，铺得很深。”
白小染眯眼往前看：“那鸟……是不是在带我们走特定路线？”
陈小满没答，他注意到每次鸟落地，远处的敲击声就会响三下。哒，哒，哒。像是某种应和。
他们穿过一片倒伏的树林，树干断裂处整齐，不像自然折断。地上没有落叶堆积，却有一道浅浅的线，横穿小路，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出来的。
鸟落在那条线前，不再往前。
它站在那里，翅膀收拢，头低垂，像是在等他们做决定。
陈小满蹲下，手指碰了碰那道线。土被翻开过，底下埋着一块木牌，一角露在外面。
他伸手去挖。
白小染突然按住他肩膀：“等等。”
她盯着鸟。那只鸟一动不动，但左翅的白痕开始发亮。
光很微弱，一闪一灭，像心跳。
黄大贵猛地后退一步：“这是……传讯符的光。”
“谁传的？”
“能用符光附在活物身上的，只有老辈仙家。”他声音压低，“而且是认主的那种。”
陈小满把木牌挖了出来。
上面刻着两个字：承怨。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这两个字，他在笔记里写过。阴煞承怨。
奶奶失踪前最后一页，写的也是这四个字。
鸟突然振翅，飞向雾深处。
哒，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更近。
陈小满攥紧木牌，抬脚跨过那道线。
白小染骂了一句，追上去：“你能不能别每次都冲第一个？”
黄大贵走在最后，一边走一边从怀里掏出炭笔，在树上画了个符号。每走一段就画一个，像是在标记路径。
雾中光线越来越暗，但他们能看清前方那只鸟。
它飞得很稳，始终不快不慢。
直到它停在一座石桥前。
桥很窄，底下看不见底，只有灰雾翻滚。桥面裂了几道缝，中间一块石板明显被人翻动过，露出下面的一个小洞。
鸟落在洞口，用喙轻轻敲了三下。
洞里有什么东西反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