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满的手还按在碑底符文上，血顺着指缝往下淌。那血不是滴落，是被碑面吸进去的，像干裂的土地见了雨。他想抽手，却发现指尖像是黏住了，动不了。
第一道黑光从碑缝里射出来，擦过他的右臂。皮肉立刻焦黑一片，疼得他咬住牙关。斩仙剑还在身侧，他猛地一拽，剑身横挡在面前，金纹刚亮起，第二道黑光就撞了上来。
“砰！”
冲击力让他后退两步，脚跟踩到碎石，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子，回头扫了一眼。
白小染已经站起来了，六条尾巴在身后张开，围成半圆护盾。黄大贵趴在地上，一只手撑着胸口，另一只手还在抖。灰仙蹲在角落，鼻子不停地抽动，眼睛死死盯着碑底那圈符文。
“别靠太近。”陈小满喊。
话音未落，第三道黑光冲出，直奔灰仙面门。灰仙反应极快，一口咬住那道光，牙齿卡进黑气里，发出“咯吱”声。
“你干什么！”黄大贵吼。
灰仙没松口，反而用力一扯，把那道黑光拉进嘴里。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变灰，嘴角抽搐，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呜咽。
“糟了！”黄大贵挣扎着爬起来，双手拍地，嘴里发出一声尖锐的长啸。声音像刀子划破空气，灰仙浑身一震，眼珠晃了晃，但还是没恢复。
陈小满冲过去，一把抽出阴阳永固玺，往灰仙额头一贴。玉玺表面泛起微光，照进灰仙体内。他看见一道黑线顺着经脉往上爬，速度极快，已经到了心口附近。
“草仙在哪？”陈小满问。
“来不及了。”白小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走过来，两条尾巴甩出，缠住灰仙的手腕和脚踝，把他拖到安全区。剩下的四条尾巴继续维持屏障，挡住不断射出的黑光。
“你受伤了。”陈小满盯着她肩头。
那里的衣服破了个洞，血还在流。她没说话，只是摇头。
黄大贵喘着粗气坐下来，“这碑……不是死物。它在活过来。”
陈小满低头看自己的手，血已经止不住了。碑文还在吸收他的血，那些扭曲的文字开始发红，像烧红的铁丝。
“我放血，是为了让它动。”他说，“可没想到它会反过来吸。”
“现在怎么办？”白小染问。
“先稳住。”陈小满把玉玺按在石台裂缝上。金光缓缓扩散，地面的震动减轻了些。但他能感觉到，地下有东西在动，越来越近。
灰仙突然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怪叫。他的手指抠进地面，指甲翻裂，嘴里吐出黑色泡沫。
“它进去了。”黄大贵脸色发白，“那股邪气，顺着牙进去了。”
“那就逼出来。”陈小满撕下袖子，绑住右臂伤口，然后割开左手手腕，让血滴在玉玺上。金光增强，照进灰仙体内。
灰仙的身体剧烈抽搐，背上浮现出一条条黑纹，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白小染皱眉，一条尾巴轻轻点在他脊椎上，狐火渗入皮肤，烧得黑纹滋滋作响。
“有效。”她说。
可就在这时，碑底的符文全亮了。魂牌旋转速度加快，发出低频嗡鸣。声音不大，但钻进耳朵里，让人头晕目眩。
白小染的尾巴抖了一下，屏障出现裂痕。一道黑光穿过缝隙，擦过她的腰侧。她闷哼一声，嘴角又溢出血。
“不行了。”她低声说，“九尾撑不住。”
陈小满抬头看她，“还能留几条？”
“两条。”她咬牙，“再多，我就倒了。”
“够了。”陈小满扶起斩仙剑，指向碑体，“你退后，调息。”
“你一个人顶什么用？”她瞪他。
“我不是一个人。”他看了眼黄大贵，“老黄，还能吼吗？”
黄大贵咧嘴一笑，露出黄牙，“再吼一次，命可能就没了。但你要听，我就吼。”
“等我信号。”陈小满转身，走到石台中央，把玉玺插进裂缝深处。金光再次蔓延，这次更慢，但更稳。
碑文的红光开始闪烁，像是在对抗。地下震动加剧，陈小满能感觉到脚底传来阵阵热浪。
“准备。”他低声说。
白小染退回后方，盘腿坐下，两条尾巴垂在身前，微微发光。黄大贵靠在碎石堆上，双手搭膝，闭着眼睛。灰仙被藤蔓捆住，嘴里塞了块符纸，双眼无神。
陈小满举起斩仙剑，对准碑心裂缝。
“来吧。”
他正要动手，忽然感觉脚下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石台裂缝里钻出一根黑刺，扎进了他的鞋底。他拔剑去砍，黑刺却迅速缩回，只留下一个血洞。
紧接着，整座石台开始倾斜。碑体发出“咔咔”声，像是骨头在摩擦。魂牌不再旋转，而是悬停在空中，每一块都转向陈小满，正面朝他。
“你来了。”一个声音响起，不是从碑上传来，是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的，“陈家最后的血。”
陈小满没答话，握紧剑柄。
“你以为你在破阵？”那声音笑了，“你是在开门。”
地面裂开更多缝隙，黑气从下面涌出。白小染的两条尾巴猛然绷直，护在所有人前方。
“小满！”她喊。
陈小满抬手，示意她别动。他盯着碑体，发现那些魂牌正在缓缓拼合，形成一个新的符号——像是一只眼睛。
“你奶奶没告诉你吗？”那声音说，“阴煞孤星的命格，最适合当祭品。”
陈小满冷笑，“她告诉我的最后一句话是——‘别信鬼说的话’。”
他猛地将斩仙剑插入地面，金纹顺着裂缝蔓延。黑气被逼退一寸，但很快又压了回来。
黄大贵睁开眼，“要我吼了吗？”
“再等等。”陈小满说，“等它把话说完。”
碑体上的“眼睛”符号完全成型，瞳孔位置凹陷下去。一股强大的吸力从里面传来，陈小满感觉自己的血在往那边流。
白小染的尾巴开始发颤，金光减弱。黄大贵的手按在地上，准备发力。
就在这一刻，灰仙突然睁眼，声音沙哑：“底下……有东西在笑。”
陈小满抬头，看向碑顶。
一道黑影正从碑心缓缓探出，手指细长，关节反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