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五日，凌阳正在一处隐秘的山洞中调息，巩固着连日来狩猎的成果。他刚刚用杀戮点将修为推至四品中阶，对幽玄之力的掌控也愈发纯熟。就在他沉浸在力量提升的快感中时，怀中那枚来自镇妖司的传讯玉符（离开时，功法阁老者给的），突然传来了细微的、有别于紧急传讯的特定波动。
凌阳目光一凝，并未立刻回应。他仔细感知周围，确认没有埋伏后，才缓缓注入一丝罡气。玉符投射出一行小字：“凌少侠，多有打扰。前次合作甚为顺畅，有‘礼’相赠，不知可否当面一叙？地点由少侠定夺。”
凌阳嘴角勾起一抹冷嘲。镇妖司果然无孔不入，自己行踪虽诡秘，但他们显然有特殊的方法能大致定位这玉符，或者说，是定位持有玉符且刚刚在天南州闹出不小动静的人。这份“礼”恐怕没那么好收。
他回复了两个字：“断魂崖，子时。” 那是附近一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之地，便于观察和撤离。
子时将至，断魂崖顶，夜风凛冽。
凌阳并未隐藏身形，直接站在崖边，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手中倒提长刀，刀锋在残月下泛着幽光。他提前到了半个时辰，已将周围环境探查清楚。
准时，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崖顶另一侧，正是赵试百户。他依旧穿着镇妖司的制式服装，但气息比上次见面时更为凝练，显然也有所精进。他身后并未跟随其他力士，显得诚意十足，或者说，自信十足。
“凌少侠，别来无恙。”赵试百户拱手，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目光却锐利如鹰，迅速扫过凌阳，心中暗凛。不过数日不见，此子气息更加深沉内敛，那股若有若无的诡异压迫感也更强了，看来落风峡之战后，他实力又有精进！这成长速度，简直骇人听闻。
“赵大人好手段，竟能寻到在下。”凌阳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凌少侠动静不小，连剿三支妖庭外围小队，其中甚至有一名四品中阶的半妖头目。这等战绩，想不引人注意都难。”赵试百户笑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少侠实力进展之神速，实在令人惊叹。”
“互相利用而已，何必赘言。”凌阳直接打断了他的恭维，“直说吧，这次的‘礼’是什么？代价又是什么？”
赵试百户面色不变，心中却对凌阳的直白和警惕有了新的认识。他取出另一份更厚的卷宗，却没有立刻递出：“凌少侠快人快语。此次目标，并非妖庭小队，而是一伙与妖庭有勾结，正在秘密运输一批重要物资的‘黑煞会’余孽。领头者是黑煞会的一名长老，修为四品巅峰，精擅毒功。其麾下有六名核心成员，皆是三品以上。”
四品巅峰，还是擅长用毒的黑煞会长老……难度比之前的妖庭小队高出不止一筹。凌阳眼神微动，这确实是块硬骨头，但提供的杀戮点必然也极为可观。
“镇妖司为何不自行动手？以朝廷之力，剿灭这等匪类，易如反掌。”凌阳提出疑问。
赵试百户叹了口气，面露一丝“无奈”：“凌少侠有所不知，黑煞会余孽狡猾无比，与当地某些势力盘根错节。镇妖司若大规模调动，必打草惊蛇。且……此事涉及内部一些不便言明的纠葛，由少侠这等‘外人’出手，最为干净利落，也免去许多麻烦。” 他刻意在“外人”和“麻烦”上加重了语气。
凌阳心中冷笑，果然是想借刀杀人，而且杀的还是可能与镇妖司内部有牵扯的目标。这份“礼”，既是报酬，也是拖他下水的泥沼。
见凌阳沉默，赵试百户补充道：“此次情报更为详尽，包括他们的行动路线、准确时间、人员配置，以及那长老的功法特点和可能弱点。此外，事成之后，那批物资，镇妖司只取回紧要的几样，其余财物，皆归少侠所有。并且，我司可再提供一块‘蕴神玉’，有助于温养神魂，抵御心魔，对少侠修行应有裨益。”
条件相当优厚，优厚到仿佛在掩饰背后的风险。
凌阳盯着赵试百户，眼中幽光闪烁，那丝幽玄之力在不经意间流转，让他的目光带上了某种直透人心的压迫感：“赵试百户，你们是在利用我清除异己，或者说，处理你们不方便亲自处理的‘脏活’。”
赵试百户心头一跳，凌阳的目光让他感到一丝不适，仿佛内心的算计被看穿了几分。他面色不变，坦然道：“合作本就是各取所需。我司提供情报和资源，少侠获得历练和收益。过程如何，并不影响结果。况且，这些目标，难道不正是少侠所需要的‘猎物’吗？”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进行着较量。崖顶寒风呼啸，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片刻后，凌阳忽然笑了，那笑容冰冷而残酷：“不错，确实是好‘猎物’。这份礼，我接了。” 他伸手接过了卷宗，“不过，记住，这是我们之间的交易，而非我凌阳为镇妖司效力。若你们想借此掌控于我，或是在背后玩弄什么花样……”
他没有说完，但周身骤然爆发出一股混合着惨烈杀气与幽玄侵蚀之力的恐怖气息，虽一闪而逝，却让久经沙场的赵试百户也瞬间汗毛倒竖，仿佛被什么绝世凶物盯上一般。
“后果，你们不会想知道的。”
赵试百户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笑容微僵，随即恢复正常：“凌少侠放心，我镇妖司行事，向来重诺。合作愉快。” 他心中已是波澜起伏，此子不仅实力增长恐怖，这股煞气和那诡异力量更是令人忌惮至极。这已不是一把简单的快刀，而是一柄可能伤及自身的双刃剑，甚至……一匹难以驯服的孤狼。之前的评估，还是太保守了。
交易达成，赵试百户不再多留，拱手告辞，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凌阳看着他消失的方向，眼神深邃。他清楚镇妖司在利用他，但他何尝不是在利用镇妖司？高效地获取杀戮点和资源，才是根本。至于忌惮？他需要的就是让他们忌惮，不敢轻易生出掌控或清理之心。
“四品巅峰，黑煞会长老……”凌阳摩挲着卷宗，眼中燃烧起炽烈的战意和嗜血的渴望，“希望你能提供足够的杀戮点。”
他身影一晃，也离开了断魂崖，开始研读新的卷宗，准备下一场狩猎。
而回去复命的赵试百户，则连夜写下密报，重点强调了凌阳实力提升的异常速度、其力量的诡异难缠，以及那远超其年龄的冷静与狠辣。并在最后建议：“此子危险程度提升至‘甲下’，只可有限合作，以利驱之，不可逼之过甚，亦需提防其反噬。建议暗中布置观察哨，掌握其大致动向，非必要，不再进行直接接触。”
一场各怀鬼胎、互相利用与忌惮的合作，在暗流中继续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