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陆承!”
她一边跑,一边焦急的大喊,心跳的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陆承,你在哪!”
山林里树影婆娑,她也分不清方向,只能凭着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跑。
没跑多远,她就在一处山坳里,看到了陆承。
他正靠在一棵大树下,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的左边小腿上,有几个深可见骨的血洞,鲜血正汩汩的往外冒,染红了他半条裤腿,和他脚下的土地。
而在他不远处,躺着一头已经断了气的野狼,脖子上插着他那把锋利的猎刀。
而在他身边的地上,那个他带出去的陶罐已经碎了,金黄粘稠的蜂蜜流了一地,混着泥土,可惜极了。
显然,他是在取蜂蜜的时候,遭到了野狼的攻击。
“陆承!”
江然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蹲在他身边,声音都在抖。
“你怎么样?你伤到哪儿了?”
陆承看到她,那双向来锐利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错愕,随即,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你怎么跟来了?”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明显的怒气,“谁让你进来的!这里危险!快回去!”
他越是生气,江然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这个男人,都伤成这样了,第一反应竟然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我……我听到声音,不放心……”
江然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的往下掉,“你别说话了!你流了好多血!”
她手忙脚乱的想帮他止血,可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她撕下自己的衣角,想帮他包扎,却被陆承一把抓住了手腕。
“别动。”
他的手掌滚烫,力气却大的惊人,“狼爪子有毒,不能随便包。”
他说着,就想自己去处理伤口。
可他失血过多,眼前阵阵发黑,刚一动,身子就晃了一下,差点栽倒。
“你别动!”
江然急了,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
“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来帮你!”
陆承看着她那张沾着泪痕,却写满了倔强的小脸,沉默了。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草药……旁边的背篓里……”
江然连忙拿起他扔在一旁的背篓,从里面翻出了几株她不认识的草药。
“把它们嚼碎了,敷在伤口上。”
陆承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几分虚弱。
“好!”
江然没有丝毫犹豫,拿起一株草药,就要往自己嘴里塞。
“等等!”
陆承又一次抓住了她的手,眼神复杂的看着她。
“我自己来。”
让一个姑娘家,为他嚼草药,他做不到。
“你都伤成这样了,怎么自己来!”
江然挣开他的手,语气里带着不容反驳的执拗,“你救了我爸,救了我哥,现在又为了帮我找蜂蜜受了伤!你要是再跟我见外,我就……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说出这种近乎撒娇又带着威胁的话。
陆承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情绪翻涌。
最终,他缓缓的,松开了手。
江然不再犹豫,把那带着泥土的草药塞进嘴里,用力的嚼了起来。
一股又苦又涩的味道,瞬间在她的口腔里蔓延开来。
难吃的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她还是强忍着,用最快的速度把草药嚼成了药泥。
然后,她小心翼翼的,把那些药泥,一点一点的敷在了陆承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她的动作很轻,很柔,生怕弄疼了他。
冰凉的药泥敷在火辣辣的伤口上,陆承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紧绷了一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很疼吗?”
江然紧张的问,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陆承摇了摇头,额头上冷汗冒的更凶了,嘴唇也开始泛白。
江然知道,他肯定疼的厉害,只是在硬撑着。
这个硬汉一样的男人,让她心里又疼又敬。
敷好了药,她又撕下自己干净的内衫衣角,小心翼翼的帮他把伤口包扎好。
整个过程,两人离得很近。
江然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那股混合着汗味、血腥味跟草木香的男人气息,也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跟沉重的呼吸。
她的脸颊,始终烫的厉害。
包扎好伤口,江然才发现,陆承的脸色越来越差,嘴唇干裂,额头也烫的吓人。
“你发烧了!”
江然急了,“不行,得赶紧送你去卫生院!”
“不用。”
陆承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老毛病……回去睡一觉就好。”
“这怎么行!”
江然扶着他,想让他站起来,“我扶你回去!”
可陆承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又高又壮,又是失血又是发烧,全身的重量都压了过来,江然一个踉跄,差点没跟他一起摔倒。
“别……别费劲了……”
陆承靠在树上,喘着粗气,“你自己……快回去……天快黑了,山里危险……”
“我不走!”
江然的犟脾气也上来了,她扶着他,眼圈通红,“你要是死在这儿了,我怎么跟我爸妈交代!你给我起来!”
她使出吃奶的劲儿,半拖半抱的,硬是把陆承高大的身体给架了起来,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山下挪。
陆承烧的有些迷糊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江然瘦弱的肩膀上。
他想说点什么,可一张嘴,却只有粗重的喘息。
江然搀着他,走得异常艰难。
有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可一想到这个男人是为了自己才受的伤,就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然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要断了的时候,他们终于挪回了陆承的小院。
她把陆承扶到那张简陋的板床上,自己也累瘫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陆承已经烧的有些说胡话了,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
江然凑过去,想听清,却只听到几个模糊的字眼。
“……别走……”
“……对不起……”
江然站起身,又去院子里打了盆冷水,用自己洗干净的那条汗巾,一遍又一遍的给他擦着脸和身体,想帮他降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