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部堂!不可!”
王业浩第一个反对,声音都变了调,“您乃兵部尚书,元丹宗师,国之柱石,岂可轻涉险地?万一有失,京师震动,大局崩坏啊!”
“是啊部堂!清军势大,元丹境非一人可敌!当固守待援,从长计议!”杨嗣昌也急忙劝阻。
连英国公张世泽也假惺惺地劝道:“陈部堂,身系重任,当坐镇中枢,运筹帷幄才是。”
陈天目光扫过众人,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一旦出事,无人能撑起局面,也有些人恐怕是巴不得自己出去送死。
他冷笑一声:“坐守孤城,便是待毙!清军铁骑纵横京畿,若任由其劫掠粮草人口,壮大自身,围困京师,届时各地勤王兵马皆被阻隔,我等才是真正的瓮中之鳖!”
他走到巨大的北直隶舆图前,手指在上面快速划过,语气斩钉截铁:“本官并非要去与敌军主力硬拼。而是要让他们知道,我大明,并非无人敢战!更要亲自摸清敌军虚实,尤其是……那些元丹境的情况!”
他看向赵虎:“锐士营集结如何?”
“回部堂!已集结完毕!宣大铁山营五百士卒,皆已披甲执锐,随时可战!”
赵虎大声回报,战意昂扬。
“好!”
陈天点头,随即下达了一连串更详细的命令,不再局限于眼前的出击,而是开始勾勒一个宏大的防御网络。
“王侍郎,杨侍郎,你二人坐镇兵部,统筹全局。”
“第一,严令周遇吉部,加大袭扰力度,专攻清军斥候、小股运粮队,断其耳目,耗其粮草。遇敌大队,即刻远遁,不得恋战!”
“第二,行文保定、真定、河间各地驻军,不必急于来京,而是依托城池,层层设防,节节抵抗。哪怕只能迟滞清军一日半日,亦是功劳!告诉他们,本官不要他们斩首多少,只要他们能守住城池,活着,就是胜利!”
“第三,以兵部名义,征召北直隶境内所有武林人士、江湖豪杰,许以重赏,组建‘破虏营’,由兵部派遣干练官员统领,专司偷袭清军后勤营地、刺杀低级军官、破坏道路桥梁!告诉他们,国难当头,匹夫有责!凡有斩获,按军功论赏,绝不亏待!”
“第四,令工部及随军工匠,即刻赶制铁蒺藜、陷马坑、拒马枪,于京师外围险要处,及清军可能行进之路线上,大量布设。同时,搜集火油、硝石,准备火攻之物!”
“第五,核查京中所有懂得阵法、符箓之奇人异士,无论僧道俗家,请至兵部,本官有用!”
一条条命令,不再是单纯的被动防守,而是构成了一个立体的、多层次的防御体系。
它以城池为固守支点,以精锐小队为机动铁拳,以江湖力量为骚扰奇兵,以工事陷阱为阻滞手段,甚至开始动用各地武者力量。
这,便是陈天结合此方世界高武特点,为皇太极准备的——“十面张网”之策!
他要的不是一战决胜,而是要利用大明尚存的体量和纵深,一点点消耗清军的锐气、兵力和补给,将这场入侵,拖入泥潭!
拖着就是胜利!
众人听着陈天的部署,虽然觉得有些异想天开,尤其是征召江湖人士和奇人异士,更是闻所未闻,但见陈天思路清晰,手段迭出,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希望。
安排完这些,陈天不再停留,抓起尚方宝剑,对赵虎道:“我们走!”
“部堂!”王业浩还想再劝。
陈天摆手打断:“不必多言!本官去去就回!京师防务,暂由你与杨侍郎负责,按计划行事!若有贻误,军法不容!”
说罢,他大步流星走出兵部正堂。
赵虎率领五百锐士营紧随其后,铁甲铿锵,杀气腾腾,如同一股钢铁洪流,涌出兵部衙门,直扑安定门。
此刻,安定门已然戒严,守门将士看到陈天手持尚方宝剑,以及身后那支一看就百战精锐的部队,不敢阻拦,慌忙打开侧门。
陈天翻身上马,环视一眼身后五百儿郎,沉声喝道:“出城!目标,通州方向,遇敌则战,扬我大明军威!”
“杀!杀!杀!”
五百锐士齐声怒吼,声震四野,连城头守军都为之侧目。
马蹄如雷,踏起漫天烟尘,这支代表着大明最后锐气的部队,逆着逃难的人流,义无反顾地冲向了烽火连天的前线。
陈天的出击,并非鲁莽。
他需要亲自评估清军的战力,尤其是元丹境高手的实力和数量,这关系到整个战略的制定。
同时,他也需要用一场干净利落的胜利,来提振已经低落到极点的士气,告诉所有人,清军,并非不可战胜!
京师不是宣大,没有亲身经历,任你如何述说,都没有多少人会信。
锐士营一人双马,速度极快。
不出半个时辰,便已抵达通州外围。
沿途所见,触目惊心。
废弃的村庄仍在燃烧,道路上随处可见倒毙的百姓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和焦糊气味。
“部堂!前方发现清军游骑,约五十骑!”一名派出的斥候飞马来报。
“吃掉他们!”陈天毫不犹豫下令。
赵虎立刻率领一百锐士,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上去。
这些宣大士卒精锐,修为最低也是锻体境后期,大多数是凝脉境,几个百夫长更是真气境界的武者,且整个队伍配合默契,悍不畏死。
而那五十清军游骑,虽然也是精锐,但面对数量和质量都占优的明军,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冲得七零八落。
刀光闪烁,箭矢破空。
惨叫声中,清军游骑纷纷落马,几乎被全歼,只有寥寥数人仗着马快,仓皇逃窜。
“追!一个不留!”赵虎大喝。
几名擅长骑射的锐士张弓搭箭,箭无虚发,将那几名逃兵也射落马下。
干净利落!一场小胜。
将士们脸上露出了振奋之色。
清军,并非三头六臂!
陈天却微微皱眉。
他感受到,在刚才的战斗中,远处有一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一闪而逝,似乎在窥探。
那气息,带着阴冷和野蛮,绝非普通武者,至少是罡气境,甚至……可能是元丹境界!
“继续前进!保持警惕!”陈天下令。
队伍继续向前推进了约十里,来到一处名为“八里桥”的地方。
这里地势相对开阔,是通往京师的要道之一。
而此刻,桥的对岸,一支规模约千人的清军骑兵已经严阵以待!
看其装束和气势,正是清军最精锐的巴牙喇白甲兵!
他们盔甲鲜明,刀枪闪亮,队列森严,一股惨烈的杀气扑面而来。
在这支巴牙喇的前方,簇拥着几名将领。
其中一人,身材异常魁梧,面容凶悍,手持一柄沉重的巨斧,气息狂野暴烈,正是皇太极麾下猛将,鳌拜!
其修为,赫然是罡气境大圆满!
而在鳌拜身旁,还站着两名身穿萨满服饰,脸上涂着诡异油彩的老者。
他们手持骨杖,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令人不适的能量波动。
陈天的神识敏锐地察觉到,这两名萨满,其精神力异常强大,虽然肉身强度可能不如同级武者,但那种诡异的法术能力,恐怕更为难缠。
他们的实力,大致相当于罡气境后期到巅峰。
“明狗!竟敢出城送死!”
鳌拜声如洪钟,带着轻蔑与杀意,“正好用你们的头颅,铸成本将军的功勋碑!”
陈天目光冰冷,扫过敌军阵容。
一名罡气境大圆满,两名相当于罡气境后期的萨满,千余巴牙喇精锐。
这阵容,足以击溃数倍于己的普通明军。
但他带来的,是五百锐士!
“赵虎!”
“末将在!”
“率锐士营,结锋矢阵,凿穿他们!”
陈天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那三名头领,交给本官。”
“遵命!”
赵虎没有丝毫犹豫,长枪前指,“锐士营!锋矢阵!杀!”
“杀!”
五百锐士如同一个整体,以赵虎为箭头,瞬间化作一柄无坚不摧的利箭,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数量两倍于己的巴牙喇冲去!
而陈天,则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法如电,直接掠过双方即将接触的战线,目标直指鳌拜和那两名萨满!
“找死!”
鳌拜怒吼一声,挥舞巨斧,一道狂暴的罡气劈向半空中的陈天,声势骇人!
那两名萨满也同时举起骨杖,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如同毒刺般射向陈天,同时地面上冒出诡异的黑气,试图缠绕他的双脚。
面对三方夹击,陈天面色不变。
他体内元丹急速运转,精纯无比的真元澎湃而出。
手中长剑看似随意地一划,一道凝练如丝的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鳌拜劈出的罡气最薄弱处!
“嗤啦!”
那狂暴的罡气竟如同布帛般被轻易撕裂!
同时,陈天眉心识海光芒微闪,强大的神识之力化作无形壁垒,将那两道精神冲击轻松挡下,反震之力让两名萨满闷哼一声,脸上露出惊容。
至于脚下的黑气,陈天根本懒得理会,身形如游龙般一个转折,便已脱离其范围,瞬间欺近到鳌拜身前!
“怎么可能?!”
鳌拜瞳孔骤缩,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描淡写地破掉他的全力一击!
对方的速度和力量,远超他的预料!
“死!”
陈天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长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鳌拜咽喉!
剑尖之上,一点寒芒凝聚,蕴含着恐怖的穿透力。
鳌拜亡魂大冒,拼命挥斧格挡。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鳌拜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从斧柄传来,虎口崩裂,鲜血淋漓,那柄沉重的巨斧竟被一剑荡开!
中门大开!
剑光再闪!
快得超出了视觉的捕捉!
鳌拜只觉得脖颈一凉,随即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那具无头的尸体兀自站立,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一个照面!
仅仅一个照面!
罡气境大圆满的清军猛将鳌拜,授首!
那两名萨满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逃跑。
“现在想走?晚了!”
陈天冷哼一声,身形如鬼魅般追上,剑指连点,两道凌厉的指风破空而去,瞬间封住了他们的周身大穴。
两名萨满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与此同时,下方的战斗也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五百锐士营,如同烧红的尖刀切入牛油,悍然撞入了巴牙喇的军阵!
这些来自宣大铁山营的锐士个人武力强悍,又结阵而战,互相配合,将战斗力发挥到了极致。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巴牙喇虽然精锐,但在个体实力和团队配合都更胜一筹的锐士营面前,竟被打得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主将瞬间被秒杀,萨满被擒,本就让清军士气受挫,再面对如此凶悍的敌人,这支千人的巴牙喇精锐,竟然开始溃散了!
“杀!一个不留!”
赵虎浑身浴血,状若疯虎,率领锐士营衔尾追杀。
战斗很快结束。
千余巴牙喇,除少数见机得快,四散逃窜外,大部被歼于八里桥畔!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五百对一千,对阵清军最精锐的巴牙喇,大胜!
锐士营的将士们虽然也有伤亡,但此刻都兴奋地欢呼起来,看向陈天的目光,充满了狂热与敬畏。
部堂大人,不仅运筹帷幄,自身武力竟也如此恐怖!
陈天站在鳌拜的无头尸体旁,目光却望向更远的北方。
他能感觉到,在那里,有几道更加强大、更加隐晦的气息,正冷冷地注视着这里。
那是真正的元丹境高手,皇太极身边的底牌。
他们并未出手,或许是顾忌,或许是在等待更好的时机。
“打扫战场,带上俘虏,撤回京师!”陈天下令。
此战目的已经达到。
试探了敌军高端战力,擒获两名高阶萨满,取得了开门红,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当陈天率领锐士营,押着俘虏,带着缴获的清军旗帜和鳌拜的首级返回京师时,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百姓箪食壶浆,涌上街头,争相目睹这支得胜之师,欢呼声震天动地!
兵部门口,王业浩、杨嗣昌等人早已等候,看到陈天安然归来,还带回了如此辉煌的战果,都是激动不已。
“部堂神威!此战大涨我军士气啊!”王业浩由衷赞道。
陈天却并无太多喜色,将两名萨满俘虏交给杨嗣昌:“严加审讯,务必撬开他们的嘴,弄清清军元丹境高手的数量和特点。”
“是!”
陈天回到兵部正堂,立刻根据此次出击的见闻,对“十面张网”的计划进行微调。
他更加坚定了依靠城池、精锐突袭、高手牵制、工事辅助的综合策略。
在陈天的强力推动下,“十面张网”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周遇吉的前锋营,如同幽灵般活跃在清军外围,不断袭扰,让清军不堪其扰。
各地城池虽然依旧惊惶,但在兵部的严令和“守城即有功”的鼓励下,也开始尝试抵抗,不再望风而逃。
江湖人士组成的“破虏营”虽然良莠不齐,但在重赏和家国大义的激励下,也开始发挥作用,几次成功偷袭了清军的后勤车队。
工事和陷阱,开始在关键地段铺设,虽然无法完全阻挡清军,但也确实迟滞了他们的进军速度,增加了其伤亡。
清军主力在皇太极的指挥下,依旧在不断向前推进,兵锋甚至一度抵达京师近郊。
但他们明显感觉到,此次入塞,与以往不同了。
明军的抵抗变得更有组织,更加顽强,后方也不再安全,那种予取予求的顺畅感消失了。
他们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比以往更大的代价。
京畿的战局,竟然真的被陈天凭借一己之力,初步稳定了下来!
清军攻势受阻,无法再像以往那样肆意劫掠。
消息传回清军大营,皇太极看着地图上变得凝滞的进军箭头,听着各部关于粮草被袭、小队被歼的汇报,脸色阴沉如水。
他看向帐中几名气息渊深、闭目养神的老者,沉声道:“又是陈天,几位大师,看来,此人,不除不行了。”
其中一名黑袍老者缓缓睁开眼,眼中似有鬼火跳跃:“陛下放心。他若是再敢出城,老夫亲自去会会他。区区元丹初期……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