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依次钻进石缝。石缝里果然弥漫着淡淡的白雾，吸入肺中带着一丝凉意，幸好有辟秽丹护体，倒也没觉得难受。石缝狭窄，只能侧着身子往前走，头顶偶尔有水滴落下，“嘀嗒”声在寂静的石缝里格外清晰。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透出微光。林屿舟快脚步，率先走出石缝，随即低呼一声。
后面三人跟上去，也都愣住了。
石缝外竟是一片别有洞天的山谷。山谷不大，四周被陡峭的崖壁环绕，只有头顶能看到一小片灰蒙蒙的天。谷底长满了奇花异草，不少都是顾楠妤从未见过的品种，有些花朵开得比拳头还大，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散发着刚才闻到的那种甜香。
“这地方……好生奇怪。”司锦年喃喃道，“花草长得太盛了，反倒不像天然生成的。”
顾楠妤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一朵紫色的花。花瓣表面黏糊糊的，沾了些透明的液珠，凑近一闻，那甜香里竟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小心！”她猛地缩回手，脸色微变，“这花有问题，液珠里有毒！”
林屿舟闻言，用剑鞘挑了片花瓣，凑到眼前细看：“是‘醉仙颜’，一种罕见的毒花，汁液能让人产生幻觉，过量会致死。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
摄政王府的青石砖缝里还嵌着未洗净的淤泥，那是三天前从护城河底清淤时带上来的。于彩铃站在书房门口，鼻尖萦绕着檀木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后者来自她袖口尚未干透的水渍，那是亲手将最后一条食人鱼钉在河底木桩上时溅到的。
“于姑娘想要什么？”
萧玦坐在紫檀木书案后，指尖轻叩着摊开的舆图。图上圈着七处水域，如今都已用朱砂打了勾。这位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今日未穿朝服，月白锦袍衬得面容愈发清俊，只是那双墨眸深处，藏着比护城河底更难测的暗涌。
于彩铃的目光掠过书案上的青瓷笔洗，掠过墙上悬挂的古剑，最后落在萧玦腰间那枚羊脂玉佩上。玉佩通透温润，边角却磨得有些光滑，显然是常佩之物。她喉结动了动，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奴婢斗胆，想要黄金白亮足矣。”
书房里静了一瞬。侍立在侧的老管家瞳孔微缩，手里的茶盏晃了晃。谁都知道，摄政王赏下的东西，从来不是金银能衡量的。前几日平定边境小乱的将军，得了个“安北侯”的爵位，至今还在府外候着谢恩。
萧玦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只是这些？”
“够了够了。”于彩铃连忙点头，生怕他反悔，“食人鱼是水里的东西，我也本就是运气好一些，有些经验，对于奴婢而言，这是奴婢最喜爱的东西。”他倒是没见过有人会将爱钱挂在嘴边如此理直气壮的，一点也不含蓄。本来还想留下她，看来还是算了。
萧玦低笑一声，那笑声像碎冰落进玉盘：“倒是直白。来人，按于姑娘说的，取金帛锦缎来。”
老管家应声退下，书房里只剩他们两人。萧珩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那株半枯的海棠：“你可知，本王原本的打算不是给你这个”
于彩铃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不过只好用沉默代替了她的答案
很快，两个小厮抬着个红木箱子进来，箱子打开，金灿灿的元宝和叠得整整齐齐的云锦晃得人眼晕。于彩铃眼睛一亮，几步上前就要去搬。
“多谢王爷。”于彩铃合上木匣，塞进怀里，然后利落地指挥小厮把钱箱搬到门外雇好的马车上，“银子到手，我就不打扰王爷了。告辞！”她现在可要好好犒劳犒劳自己
“管他呢。”她把匣子塞进钱箱最底层，拍了拍满箱的元宝，“先去醉春楼点一桌蟹黄汤包，剩下的钱当路费，也不知道她们现在人都去哪里了，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驶向繁华的南城。于彩铃掀开车帘，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嘴角忍不住上扬。
雕花梨木桌案上的鎏金烛台燃到第三根时，于彩铃终于把最后一块水晶虾饺塞进嘴里。对面青楼姑娘们投来的惊诧目光她全当没看见，只拿起银壶往空了的玉碗里续茶水，喉间还残留着蟹黄汤包的鲜香。
此刻她身上那件月白锦袍正是用新得的料子做的，下摆绣着几尾游鱼，走起来簌簌作响。花了五十两包下这醉春楼最雅致的临窗阁，点了满满一桌子招牌菜，于彩铃觉得这才是解决完食人鱼之乱该有的待遇——比起摄政王那让人头皮发麻的恩宠，真金白银和美食显然更靠谱。
姑娘吃得这般尽兴，小女子敬您一杯。
娇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于彩铃叼着筷子回头，见是个穿水红纱裙的姑娘，眉眼弯弯，手里端着个描金酒盏。青楼里的姑娘会来敬酒不稀奇，她摆摆手正要拒绝，那姑娘却已近身，手腕看似不经意地一歪，酒液没洒在她身上，反倒有几粒白色粉末随着动作飘进了她刚端起的茶碗里。
动作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
于彩铃瞳孔微缩，刚要发作，鼻尖已萦绕开一股奇异的甜香，像是碾碎的合欢花混着蜜。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四肢百骸便泛起无力感，眼皮重得像坠了铅。
美女有毒啊......
这是她失去意识前最后一个念头，带着点哭笑不得的吐槽。早知道青楼也这么危险，还不如拿着钱去买两亩地当地主。
再次睁眼时，入目是一片刺目的红。
不是胭脂水粉的红，也不是绸缎的红，是漫山遍野、连绵不绝的花海。那些花株足有半人高，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像凝固的血，每片花瓣尖上都顶着根细如牛毛的黑刺，在日头下闪着幽光。
醒了？旁边传来个怯生生的声音，于彩铃转头，看见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痕，别碰那些花，看守的人说，碰了就会中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