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那根仅存的独弦在苏管家枯瘦的指尖下震颤，发出的不是乐音，而是一道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纹般的银色涟漪。
这涟漪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慢吞吞的，悠闲得像是在午后的庭院里晒太阳。
但当它触碰到那团即将炸裂、蕴含着毁灭天地威能的红光时——
“嗡……”
那团狂暴的能量，就像是被点了穴的疯狗，亦或是被突然掐住脖子的惨叫鸡，所有的声音、光线、热量，在这一瞬间……
卡住了。
没错，就是卡住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看电影时网络突然卡顿，画面定格在了爆炸前的一毫秒。那种极动到极静的反差，让人胸闷得想吐血。
“这……这是……”
秦岳那还没完全消散的灵魂之音，充满了不可置信的惊恐，“频率？！你切断了我的引爆频率？！”
“雕虫小技。”
苏管家微微垂眸，手中的琴弓并未停歇，而是极其优雅地向上一挑。
“——散。”
“啵。”
一声轻响。
那团足以把半个第七区送上天的恐怖能量球，竟然就像是被针扎破的气球，不但没有爆炸，反而发出了“呲呲”的泄气声。
原本凝聚在一起的毁灭能量，化作无数道细小的乱流，毫无章法地向四周逸散，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却完全没有杀伤力的烟花秀。
“呼……”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天飞舞的红色光点，感觉魂儿刚从阎王殿门口溜了一圈又回来了。
【内心oS】：这就……灭了？
【内心oS】：这手法，简直比专业的拆弹专家还牛逼啊！苏伯，您生前该不会是干什么“非法爆破回收”的吧？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看着那个站在我身前、身形单薄却如定海神针般的老人，心里的算盘又开始响了。
【内心oS】：这种级别的高端人才，以后要是去接点“高危拆迁”或者“处理医疗垃圾”的活儿，那岂不是按秒收费？发了发了，这次捡到宝了！
然而，危机并没有完全解除。
虽然自爆被阻止了，但那个“神话种”的躯壳还在，秦岳的意识还在，最重要的是……
头顶那颗一直冷眼旁观的【灾厄之眼】，似乎被这场闹剧给……
惹毛了。
“吼——！！！”
突然，那颗悬浮在半空、已经缩小到拳头大小的猩红眼球，猛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它原本是作为秦岳成神的“核心”存在的，但现在，它的宿主被打爆了，它的能量被偷了，连最后的自爆都被人给掐灭了。
它感到了一种深深的……被愚弄的愤怒！
“嗡——”
红光大盛！
这一次，它不再受秦岳的控制，而是爆发出了一股属于“神话”本源的、最纯粹的……
——排斥！
“不！不！！！”
还处于灵魂状态、依附在残躯上的秦岳，突然发出了比刚才还要凄厉百倍的惨叫。
“别排斥我！我是你的主人！我是神！！”
“我是完美的容器！我们已经融合了！！”
可惜，那个眼球显然不这么认为。
在它眼里，现在这个被打得稀烂、能量回路逆流、连自爆都做不到的废物，简直就是一块变质的烂肉。
既然是烂肉，那就……
——吐出来！
“噗嗤——！！！”
一股黑色的、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液体，猛地从秦岳那残破躯体的每一个毛孔里喷涌而出！
那是被强行灌注进去的“神力”，此刻正在以一种极其暴力的形式，进行“反刍”！
“啊啊啊啊——！！！”
秦岳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那些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再次崩裂，黑色的骨骼像枯树枝一样折断，刺穿了皮肤。
他就像是一个正在被充气过度的气球，随时都会炸开，但又被某种力量强行维持着不炸，只能在那种极致的痛苦中反复膨胀、收缩！
“哇——”
终于，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一大口漆黑如墨、还夹杂着内脏碎块的污血，从他嘴里狂喷而出！
这一口血喷出去足足有三米远，落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了一个大坑。
“反噬……”
林鼠趴在地上，虽然眼睛瞎了，但他那敏锐的感知力让他浑身颤抖，“老板……那是……那是仪式反噬！那颗眼球在‘退货’！它在剥离秦岳的生命力来弥补损失！”
“退货？”
我看着那个在地上像条蛆一样扭曲挣扎的秦岳，忍不住冷笑了一声。
“看来这位‘神’的售后服务也不怎么样嘛。”
“用完了就扔，连个差评都不给机会写。”
此时的秦岳，哪里还有半点【大师】阶强者的威风？
他身上的黑色装甲已经全部脱落，露出了下面千疮百孔、如同烂泥一般的肉体。那只完好的左眼也瞎了，变得浑浊不堪，嘴里还在不停地往外涌着黑血。
他趴在地上，手指死死抠着地面，试图往那颗【灾厄之眼】爬去，嘴里还在含糊不清地念叨着：
“不……别走……我的力量……我是神……我是……”
“啪。”
一只穿着破烂战术靴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那只还在努力向前伸的手上。
稍微碾了碾。
“啊——！”
秦岳发出一声微弱的惨叫，身体抽搐了一下，终于不动了。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里的工兵铲虽然卷了刃，但拍死一只半死不活的苍蝇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副会长。”
我弯下腰，看着那张即使在烂泥里也依然能看出轮廓的脸，露出了一个极其“和善”的微笑。
“你看，我就说嘛。”
“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
“强行融合神话种？也不看看自己那F级的消化能力，吃得消吗？”
“你……”
秦岳艰难地抬起眼皮，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我满是血污却依然嚣张的脸。
震惊。
屈辱。
还有一种世界观崩塌后的……茫然。
他怎么也想不通。
他堂堂【神谕】副会长，手握【灾厄核心】，坐拥五百精英，甚至不惜献祭全城来成神。
最后……
竟然栽在了一个F级的小丫头手里？
栽在了一群由憨憨、瞎子、自闭儿组成的杂牌军手里？
“F……级……”
他从喉咙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无尽的不甘。
“F级怎么了？”
我蹲下身，伸出手，在他那件已经破烂不堪的华丽长袍上擦了擦手上的血。
“F级吃你家大米了？”
“F级就不能屠神了？”
“老娘告诉你，今天把你打成这副狗样子的，就是你最瞧不起的……”
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正在互相搀扶的林鼠、芽芽，还有那个傲然而立的苏管家。
“——拾荒者！”
“噗——！”
听到这三个字，秦岳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又是一口黑血喷了出来，两眼一翻，彻底昏死了过去。
【全区通告！全区通告！】
【检测到高危能量源（秦岳）生命体征跌破临界值！】
【威胁等级……大幅下降！】
【恭喜玩家“苏瓷”及其团队，成功击溃【神谕】首领！】
【史诗级成就达成——【凡人弑神（伪）】！】
“赢……赢了？”
远处，一直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弹的雷霄，此刻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那个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秦岳，又看看那个蹲在地上“擦手”的少女。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真的赢了。
一个F级，带着三个老弱病残，正面硬刚，把一个即将飞升的【大师】阶……给干翻了！
这他妈说出去谁信啊？！
“苏……苏大师……”
雷霄想要走过来，但双腿发软，差点跪地上。
我没理他。
我现在眼里只有一样东西。
那就是……
秦岳身上，那个鼓鼓囊囊的、还没有被炸坏的……
——储物袋！
【内心oS】：我就知道！这老小子肯定随身带着好东西！
【内心oS】：刚才炸物资库那是没办法，现在这“个人财产”，总该归我了吧？这就叫战争赔款！
我以一种与其说是“打扫战场”，不如说是“摸尸”的专业手法，迅速解下了秦岳腰间的储物袋。
打开一看。
“嘶——”
我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瞬间变成了￥的形状。
虽然大部分【神力结晶】都被他用来搞仪式消耗掉了，但是……
这里面竟然还有几张散发着古老气息的羊皮卷轴！
还有几瓶哪怕隔着瓶子都能感受到澎湃生命力的紫色药剂！
以及……
一块令牌。
一块通体漆黑、上面刻着复杂神纹、散发着某种高阶权限气息的……令牌！
【神谕·大祭司令】。
这是……
能够调动【神谕】总部资源的……核心信物？！
“发了……”
我手都在抖，那是激动的。
“这波……血赚啊！”
然而。
就在我沉浸在丰收的喜悦中，准备把秦岳身上的金牙都给敲下来的时候。
“嗡——”
头顶上，那颗原本因为秦岳昏迷而安静下来的【灾厄之眼】，突然再次震动了一下。
它并没有消散。
相反。
它似乎……失去了束缚。
那只猩红的眼睛，缓缓转动，最后……
定格在了……
苏管家手里的那把二胡上！
或者说，是定格在了二胡上镶嵌的那块……
——【千年静魂玉髓】上！
一种源自本能的、如同饿狼看到鲜肉般的……贪婪，瞬间从那只眼睛里爆发出来！
“不好！”
一直淡定的苏管家，脸色骤变。
“大小姐！快退！”
“它要……强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