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外的脚步声停了。
林淮盯着观察窗,嘴角还挂着那抹淬毒般的微笑。罐头里的水早已喝完,空容器被他捏在掌心,边缘锋利的金属片抵着指腹,带来细微的刺痛。
“孩子们”的威胁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门外激起一圈涟漪。沉默持续了约莫半分钟,观察窗突然被拉开——
男人的脸出现在玻璃后,兜帽下的眼睛比先前更冷,像两把淬了冰的刀。
“你在威胁我?”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摩擦般的沙哑。
林淮放松身体靠回墙壁,指尖有意无意地摩挲着罐头边缘:“是交易。你救我,不就是为了这个?”
他故意将“交易”二字咬得很轻,尾音上扬,像一根羽毛扫过耳膜。这是他在无数追求者身上练就的本能——知道如何用最微小的语调变化,撬动对方最脆弱的神经。
男人的瞳孔微微收缩。
“我不需要怪物当筹码。”他冷冷道,但林淮捕捉到对方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人在吞咽唾液时的本能反应。
饥饿会暴露所有弱点。
无论是他的,还是门外这个男人的。
“可你需要食物。”林淮突然前倾身体,让观察窗外的光线照在自己脸上。长时间的饥饿让他的轮廓更加锋利,苍白的皮肤下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像一件精心烧制的骨瓷,脆弱又美丽,“一楼厨房的储备早就空了,对吧?否则你不会给我喝这种——”他晃了晃空罐头,“——带着漂白粉味的‘水’。”
男人的呼吸一滞。
林淮知道自己猜对了。
“弟弟”和“孩子”虽然没能跟进来,但它们的存在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剑。这个男人需要他活着,却又忌惮那些扭曲的“孩子”——这种矛盾,正是他最好的突破口。
“我可以让它们带来食物。”林淮放轻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新鲜的,干净的……比你藏在安全屋里的压缩饼干强多了。”
这是场危险的赌博。他根本不确定“弟弟”是否还活着,更不知道它们能否找到真正的食物。但饥饿已经烧穿了他的胃袋,眩晕感让视野边缘泛起黑斑。如果再不吃东西,他连谈判的力气都没有了。
男人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似乎在评估这番话的真实性。
突然,一声沉闷的“咕噜”声从门外传来——是肠胃因饥饿而痉挛的声音。
林淮的嘴角无声地勾起。
原来这位“救命恩人”,也饿得不轻啊。
“条件。”男人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烦躁。
“先给我点吃的。”林淮直视着他的眼睛,“不用多,半块饼干就行。然后……放我出去。”
“不可能。”
“那就让我见见它们。”林淮突然抬高音量,声音在狭小的囚室里回荡,“你听到了!我的‘孩子们’在找我!如果它们发现你把我关在这里——”
“砰!”
男人的拳头砸在金属门上,发出一声巨响。林淮本能地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强迫自己挺直脊背。恐惧是最好的催化剂,他要让这个男人相信——囚禁他比利用他更危险。
“听着,小白脸。”男人俯身凑近观察窗,兜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睛泛着野兽般的凶光,“我可以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然后把你的尸体扔出去喂那些怪物。”
林淮突然笑了。
不是假笑,不是冷笑,而是一个真正愉悦的、甚至带着点天真的笑容。
“你会吗?”他轻声说,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颈动脉上。
“尽管来试试怎么样?那些家伙的鼻子可比狗灵敏一百倍,要是被他们闻到我的血味,啧啧啧”
这是纯粹的谎言。但他赌这个男人不敢验证。
沉默像一张不断收紧的网。
终于,男人直起身,观察窗“啪”地关上。脚步声远去,片刻后又返回。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让林淮的心脏狂跳——
门开了。
男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半包熟悉的压缩饼干。正是林淮之前从快递员尸体上找到的那包。
“吃。”男人将饼干扔到他怀里,“然后告诉我,怎么联系你那些……‘孩子’。”
林淮颤抖着撕开包装,甜腻的油脂香气瞬间涌入鼻腔。他强迫自己小口咀嚼,而不是像野兽般狼吞虎咽。每一口都像在吞咽砂砾,刮得喉咙生疼,但胃袋终于停止了痉挛般的抗议。
吃到第三口时,他突然停下。
“怎么了?”男人皱眉。
林淮缓缓抬头,眼神变得异常明亮:“它们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安全屋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某种重物砸在了金属墙壁上。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规律的撞击声中,夹杂着熟悉的、粘稠的蠕动声。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淮舔掉指尖的饼干碎屑,露出一个近乎温柔的笑容:
“我说过的……”
“它们最爱妈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