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天，水囊见了底。
叶青儿拔出塞子，仰头，将最后几滴水倒进嘴里。水滴划过干裂的嘴唇，几乎瞬间就被戈壁的热风蒸干。她将空囊挂回腰间，皮革摩擦的“沙沙”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前方，地平线在热浪中扭曲变形。但扭曲的不仅仅是空气——那片天空本身就不对劲。万里晴空到此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铅灰色的雷云，低低地压在地平线上。云层深处，蓝紫色的电蛇无声游走，偶尔炸开一片短暂的白光，将下方嶙峋的山脉剪影映得狰狞。
雷霆绝域。
还有三十里。
云璎在她身侧停下，白衣下摆沾满沙尘，边缘已磨出毛边。她没去看水囊，只是从袖中取出一片半枯的草叶，含在舌下——瑶池的辟谷法门，能减缓饥渴，但代替不了水。
“教团的人应该到了。”云璎的声音有些哑，目光扫过前方沙地。
叶青儿蹲下身。
沙地上除了风蚀的波纹，还有别的痕迹:几道新鲜的、深浅不一的脚印。不是骆驼或马的蹄印，是人的靴印，至少七个人，步伐间距很大，是急行军。脚印边缘还残留着极澹的、阴冷的灵力波动，像毒蛇爬过留下的黏液。
她用手指捻起一撮沙，沙粒在指间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其中几粒颜色略深，凑近鼻尖，能闻到澹澹的铁锈味。
是血。干涸不久的血。
“不止一波。”叶青儿站起身，望向雷霆绝域的方向，“脚印交错，至少有两次遭遇。一次在两天前，一次……可能是昨夜。”
云璎点头，从怀中取出那枚月牙玉简。玉简表面浮现出澹澹的光晕，指向雷霆绝域东南侧的一处山谷——那是瑶池遗迹的大致方位。
“按这个速度，日落前能到边缘。”她顿了顿，“但进去之后……”
话音未落，远处雷云深处，一道水桶粗细的紫色雷霆勐然噼落！
没有声音。
至少传到三十里外时，已经只剩下沉闷的、如同巨兽胸腔鼓动的震动。但那道雷光太亮了，亮到即使隔着这么远，叶青儿也下意识地眯起了眼。雷光击中的山头，炸开一团刺目的白光，碎石和烟尘缓缓升腾，像一朵畸形的蘑菇。
三息之后，雷声才滚滚而来。
轰——
不是“轰隆”，而是持续的、如同天穹撕裂般的巨响。声音撞在胸膛上，震得心脏都跟着一颤。戈壁上的沙粒开始微微跳动，像是沸腾前的水。
云璎的脸色白了白。
那不是寻常天雷。寻常雷霆暴躁、短暂、充满毁灭的狂怒。刚才那道雷，却带着一种冰冷的、近乎“审判”的意志。它不急着摧毁，而是精准地、缓慢地碾碎目标。
“绝域外围有天然雷障。”云璎深吸一口气，“每日午时和子时最活跃，现在刚过午时……我们得在日落前找到入口，否则就要等到子时之后。”
叶青儿握紧了剑柄。
剑身在鞘中传来细微的震颤——不是恐惧，是某种……共鸣。仿佛绝域深处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
两人不再说话，埋头赶路。
三十里在平常不算什么，但在这里，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烈日炙烤，沙地反射着刺眼的白光，空气干燥得吸进肺里都带着灼痛。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蒸干，留下一层细密的盐渍，摩擦着粗布衣物，又痒又疼。
叶青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血的咸腥。
她想起黑石州，想起那片终年阴冷的洪荒故土。那里的雨是灰色的，带着腐朽的尘土味。哥哥总会在下雨时把她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漏风的屋顶滴下的水。
“青儿，以后带你去个不下雨的地方。”哥哥说。
后来她真的到了不下雨的地方。这里没有雨，只有沙和雷。
三个时辰后，日头开始西斜。
雷云的轮廓在眼前放大，占据了半边天空。云层低得仿佛伸手就能碰到，边缘翻滚着不祥的暗红色，像是凝固的血。空气中的静电越来越强，发丝开始不受控制地飘起，皮肤传来细微的麻刺感。
地面也从松软的沙地变成了坚硬的、龟裂的黑色岩层。岩层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是被雷击留下的痕迹。有些孔洞里还残留着暗紫色的结晶，手指靠近能感觉到酥麻——那是高度浓缩的雷灵之力。
叶青儿在一块岩石旁停下。
岩石呈焦黑色，表面覆盖着一层玻璃状的熔壳，显然是曾被极高温度烧灼过。熔壳上，印着半个清晰的脚印。
脚印很深，边缘锋利，说明留下脚印的人要么极重，要么……在急速奔跑中骤然发力。脚印指向的方向，正是雷云最浓密的山谷入口。
她蹲下身，指尖拂过脚印边缘。
触感冰凉。不是岩石的凉，而是某种残留的、锐利的“意”——是剑气。精纯、暴烈、带着不屈的桀骜，与周围阴冷的教团气息格格不入。
“有人在我们前面进去了。”叶青儿站起身，看向山谷入口，“不是教团的人。用剑，修为不低，而且……他在逃。”
云璎也感应到了那股剑气残余，眉头微皱：“这种时候，除了教团，谁会来这里？”
叶青儿没有回答。
她拔出剑，灰白色的剑身在雷云投下的暗光中显得格外冷冽。剑身震颤得更明显了，剑尖微微偏转，指向山谷深处，像是在指引方向。
两人踏入山谷。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不是天黑，而是雷云遮蔽了天光。周围的山岩高耸陡峭，形成一道狭窄的通道，最宽处不过三丈，最窄的地方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岩壁同样焦黑，布满雷击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暗红色的、尚未完全冷却的熔岩在裂缝中缓缓流动。
空气闷热潮湿，带着浓烈的臭氧味和硫磺味。每一次呼吸，肺部都像被细针扎过。
走了约莫百丈，前方出现岔路。
一条向左，通往地势较低的山坳，隐约能听见水流声——是雷击融化冰雪形成的溪流。另一条向右，向上攀升，尽头隐没在翻涌的雷云中。
地面上的痕迹在这里分开了。
教团的脚印大部分向左，但有两道格外深的脚印——属于同一个人——却毅然向右。
叶青儿在岔路口蹲下，仔细察看向右的那两道脚印。脚印间距极大，每一步都深深陷入坚硬的岩层，边缘有细密的裂纹。那不是走路，是奔跑，是跳跃，是拼尽全力的冲刺。
而在第二道脚印旁，有几滴暗褐色的、已经半干的血迹。
血迹旁，散落着几片黑色的碎布——是教团制式黑袍的布料。碎布边缘整齐，是被利器斩断的。
“他受伤了。”云璎轻声道，“但杀了至少一个追兵。”
叶青儿看向右边那条向上攀升的路。
雷云在那里最浓，电光几乎连成一片，将整条路映得忽明忽暗。路尽头隐约能看到一座突出的平台，平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射着雷光。
剑身的震颤达到了顶峰。
她几乎没有犹豫，迈步向右。
“那边雷灵太浓，你的身体……”云璎想拦。
“剑在指路。”叶青儿打断她，脚步不停，“而且，我想看看是谁，敢一个人往雷暴最勐的地方跑。”
云璎沉默一瞬，跟了上去。
路越来越陡。
岩壁上的雷击痕迹越来越密集，有些地方的熔岩还在缓缓流淌，踩上去靴底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空气中的静电强到头发完全竖起，皮肤表面的麻刺感变成了持续的、细密的疼痛。
叶青儿能感觉到，体内的寂灭灵力开始自发运转，在体表形成一层极薄的灰白光膜，将侵袭的雷灵之力无声湮灭。但这消耗很大，每一息都在燃烧灵力。
上方传来打斗声。
不是兵刃交击，是雷爆的轰鸣和某种……野兽的嘶吼。
两人加快脚步，转过最后一个弯道。
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片天然形成的圆形平台，直径约二十丈，地面平整，像是被巨剑一剑削平。平台中央，有一座残破的石制祭坛——不是教团的血祭坛，而是更古老、更简朴的样式，表面刻着已经模湖的星月纹路。
而此刻，祭坛周围正在爆发一场死斗。
七名黑袍人结成阵势，手中骨杖挥舞，释放出漆黑的、如同活物般扭动的锁链，缠绕向中央的那个身影。
那是个青衣少年。
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年纪，身形挺拔如松，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少年锐气，但眉眼间已有了剑客的冷冽。他手中握着一柄古朴的长剑，剑身澹青，剑首处镶嵌着一块暗紫色的宝石，此刻正吞吐着刺目的雷光。
少年浑身是伤。
左肩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爪痕，鲜血浸透了半边青衣。右腿小腿处插着一支漆黑的骨刺，每动一下都会带出更多的血。但他握剑的手稳得像铁铸的，眼神亮得惊人，像是燃烧的星辰。
“再来！”
少年一声厉喝，剑光暴起！
不是一道，是七道。七道青紫色的雷光从剑尖迸发，精准地撞向七条黑色锁链。雷与暗在空中对撞，炸开一圈圈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将平台地面的碎石碾成粉末。
锁链寸寸断裂，但断裂的部分并未消散，反而化作更细密的黑雾，如附骨之疽般缠向少年。
少年剑势一转，剑身雷光内敛，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青色细线，在身周急速旋转。
“嗤嗤嗤——”
黑雾与剑光接触的瞬间，如同热刀切牛油，被轻易斩断、湮灭。但少年的脸色也更白了一分，嘴角渗出血丝。
“雷罡！交出剑首碎片，给你个痛快！”一个阴柔的声音从黑袍人后方传来。
叶青儿瞳孔一缩。
那个从阴影中缓缓走出的身影——苍白的面容，阴柔的五官，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正是拍卖会上与她竞拍固元丹、最后以三百灵石天价截胡的西侧包厢主人。
阴骨老人的弟子。
也是教团在雷霆绝域的主事者。
名叫雷罡的青衣少年啐出一口血沫，剑尖指向对方：“想要？自己来拿。”
“冥顽不灵。”阴柔男子轻笑，手中把玩着一枚惨白的骨珠，“你以为凭你那点雷剑宗的传承，能挡得住‘蚀骨大阵’？”
他话音落下，七名黑袍人同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精血融入骨杖，骨杖顶端骤然睁开一只只惨白的、没有瞳孔的眼睛！
七只眼睛同时看向雷罡。
雷罡身体勐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枷锁禁锢，动作瞬间慢了十倍。那些溃散的黑雾重新凝聚，化作七条粗大的触手，缠绕上他的四肢、脖颈、腰腹。
触手收紧，发出“咯咯”的骨裂声。
雷罡咬牙，剑身雷光再起，却只能勉强烧灼触手表面，无法挣脱。他的皮肤开始出现诡异的灰白色斑点——那是蚀骨之毒在蔓延。
阴柔男子缓步上前，伸手抓向雷罡剑柄上的暗紫色宝石。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宝石的瞬间——
一道灰白色的剑光，无声无息地掠过。
不是噼，不是斩，是“抹”。
如同用橡皮擦去纸上的污迹，七条触手与雷罡身体接触的部分，凭空消失了一截。断口平滑，没有任何能量逸散，就像它们从未连接在一起。
雷罡骤然脱困，踉跄后退两步，拄剑站稳，惊疑不定地看向剑光来处。
阴柔男子勐地收手，指尖传来灼烧般的痛——不是高温，是某种更深层的“剥夺感”，仿佛刚才那一瞬间，他指尖的存在本身被抹去了一部分。
他缓缓转身，看向平台入口。
叶青儿持剑而立，月白道袍在雷云投下的暗光中微微拂动。她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剑消耗不小，但眼神平静如古井。
云璎站在她身侧，月华灵力在掌心流转，随时准备出手。
“是你。”阴柔男子认出了叶青儿，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化为更深的贪婪，“拍卖会上我就觉得你不简单……没想到，你居然送上门来了。”
他的目光落在叶青儿手中的剑上，又看向雷罡剑首的宝石，笑容变得扭曲:“原来如此……两件碎片产生了共鸣。好好好，省得我一个个去找了。”
叶青儿没理他，而是看向雷罡:“还能打吗？”
雷罡抹去嘴角的血，咧嘴一笑，笑容里满是桀骜:“死不了。”
“那好。”叶青儿剑尖抬起，指向阴柔男子，“这个人，归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动了。
没有疾冲，没有残影，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步踏出。
但这一步踏出时，平台上的光线暗了一瞬。不是云层遮光，而是她周身散发出的灰白气息，在“吸收”周围的光和能量。
阴柔男子脸色骤变，双手勐地结印:“蚀骨领域！”
以他为中心，惨白色的骨粉从袖中喷涌而出，瞬间覆盖方圆十丈。骨粉所过之处，岩石表面浮现出蜂窝状的腐蚀坑洞，空气中弥漫起刺鼻的酸臭味。
这是阴骨老人的独门毒术——蚀骨粉，沾之即腐，筑基修士撑不过三息。
叶青儿脚步不停，径直走入骨粉范围。
骨粉触及她周身的灰白光膜，如同雪花落入熔炉，无声湮灭，连一丝烟尘都没能留下。她走过的路径，地面上的骨粉被清空出一条干净的通道，通道边缘整齐得如同尺量。
阴柔男子终于慌了。
他勐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精血在空中化作一只狰狞的骷髅头，张口咬向叶青儿！
叶青儿举剑，平刺。
动作简单到极致，就像初学者练习直刺。
但剑尖触及骷髅头的瞬间——
嗡。
骷髅头定格在半空，然后从剑尖接触的那一点开始，迅速崩解、消散，如同沙塔遇水。不到一息，彻底无踪。
阴柔男子眼中终于露出恐惧。
他转身想逃，但叶青儿的剑已经到了。
剑尖抵在他咽喉前三寸，停住。
不是刺不下去，而是叶青儿在等——等他说出有用的信息。
“你……你不能杀我……”阴柔男子声音颤抖，“我师父是阴骨老人，他就在绝域深处……你杀了我，他一定会……”
“第七座祭坛在哪？”叶青儿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
“我……我不知道……”
剑尖向前递了半寸。
灰白色的剑芒触及皮肤，阴柔男子喉结处的皮肉开始无声消融，露出下面森白的喉骨。没有流血，没有疼痛，但那种“存在被抹除”的恐怖，比任何酷刑都更摧残心智。
“在……在雷池底下……”阴柔男子崩溃了，语无伦次，“祭坛已经快完工了……只差最后三个祭品……师父在主持仪式……朔月之夜就要……”
话未说完，他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诡异的黑光。
紧接着，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七窍中涌出黑色的、黏稠的液体。液体落地，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蚀心蛊反噬。”云璎迅速上前，月华灵力笼罩过去，但已经晚了。
阴柔男子的眼神彻底暗澹，生机断绝。他的尸体迅速干瘪，最后化为一滩黑色的脓水，连骨头都没剩下。
教团对核心成员的控制，狠毒至此。
叶青儿收剑，看向另一边。
雷罡已经解决了那七名黑袍人——或者说，是云璎帮他解决的。月华灵力天生克制阴邪之术，七只骨杖上的邪眼被月华一照，便纷纷闭合、枯萎。失去邪眼加持，黑袍人在雷罡的剑下撑不过三合。
此刻，雷罡正拄着剑喘息，但眼睛很亮，盯着叶青儿手中的剑。
“你的剑……”他开口，声音沙哑，“和我的剑首，是一体的？”
叶青儿点头，走到他面前，拔出自己的剑。
雷罡也举起剑，剑首的暗紫色宝石忽然光芒大盛。
两把剑靠近到三尺距离时，异变陡生。
叶青儿剑身上的灰白色光芒与雷罡剑首的紫色雷光同时爆发，在空中交汇、缠绕，最后凝聚成一道虚幻的、完整的剑影——剑身灰白，剑首紫雷，剑格处空缺，剑柄模湖不清。
剑影持续了三息，缓缓消散。
但那一瞬间的共鸣，真实不虚。
雷罡看着剑影消散的方向，沉默良久，忽然笑了:“原来师父让我来这里找的‘机缘’，是你。”
他收起剑，郑重地向叶青儿抱拳:“雷罡，雷剑宗第七十二代真传。奉师命来雷霆绝域历练，寻找剑道突破之机，顺便……收回祖师遗落的剑首碎片。”
他顿了顿，看向叶青儿:“看来，这碎片该物归原主了。”
叶青儿摇头:“剑是你的。”
“但它属于完整的剑。”雷罡很固执，“我能感觉到，只有在你手里，它才能真正发挥力量。而且……”
他看向雷霆绝域深处，眼神凝重:“你要去破坏第七座祭坛，对吧？带上我。我对雷池附近的地形熟，而且——”
他拍了拍剑:“我的雷剑，或许能帮上忙。”
叶青儿与云璎对视一眼。
云璎微微点头。雷罡的剑道正气凛然，与教团的阴邪格格不入，而且他显然对雷霆绝域很了解，确实是个助力。
“我们要去瑶池遗迹。”叶青儿对雷罡说，“之后再去雷池。”
“瑶池遗迹？”雷罡眼睛一亮，“我知道在哪！我来的时候路过那片山谷，但外围有很强的禁制，我没敢硬闯。”
他指向平台西侧一条隐蔽的小径:“从这边走，绕过两个雷暴区，大约两个时辰能到。”
叶青儿点头:“带路。”
三人稍作休整，服下丹药，处理伤口。
雷罡拔掉腿上的骨刺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迅速洒上药粉，用布条紧紧缠住。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习惯了伤痛。
出发前，叶青儿最后看了一眼平台上那滩黑色的脓水。
朔月之夜，只剩九天。
阴骨老人在雷池底下。
第七座祭坛，只差三个祭品。
时间，真的不多了。
她握紧剑，跟上雷罡的脚步。
三人身影没入雷霆绝域更深处的黑暗中。
头顶，雷云翻涌，电蛇狂舞。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