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院墙头,秀兰就被院外的脚步声吵醒了。她揉了揉眼睛,看见军娃已经趴在窗边,小声喊:“娘,是王婶和李奶奶,她们好像来找你做活!”
秀兰赶紧起身梳洗,刚打开门,就被门口的景象惊了一下。王婶、李奶奶,还有村里几个相熟的妇人,手里都拎着布料,笑着围了上来:“兰啊,听说你手艺好,还便宜,你帮我给孙娃做件棉袄呗?”“我家丫头要做件花褂子,你看着给设计设计,好看就行!”
原来王嫂回去后,把秀兰做的小褂子夸得天花乱坠,村里的妇人都动了心。王婶又在一旁帮着说情,说秀兰做人实在,手艺也靠谱,大家便约着一起来找她。
秀兰又惊又喜,赶紧把大家让进屋:“谢谢婶子们信得过我,你们先坐,我给你们量尺寸。” 她拿出针线笸箩里的软尺,挨个给大家量尺寸,记在纸上,又仔细询问大家的要求,“要厚点还是薄点?喜欢什么样的领口?要不要绣点花样?”
军娃在旁边帮忙搬凳子、倒热水,小脸上满是骄傲。父亲坐在床边,看着屋里热闹的样子,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屋里的气氛热络起来,之前的压抑和阴霾,好像被这股烟火气驱散了不少。
送走婶子们,秀兰看着桌上堆得高高的布料,心里满是干劲。这些布料,有新扯的好料子,也有家里攒的旧布,却都承载着大家的信任。她把布料分类整理好,盘算着先做哪家的活,心里像揣了团火,连手指上的针眼都不觉得疼了。
接下来的几天,秀兰忙得脚不沾地。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做活,中午简单吃点饭,又接着缝,直到深夜才肯休息。军娃成了她的小帮手,帮她理线、剪线头、递布料,做得有模有样。
有天中午,秀兰正缝着李奶奶家孙娃的棉袄,院门口突然传来张裁缝的声音:“李秀兰,你在家吗?” 秀兰的手猛地一顿,针差点扎进手指。她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张裁缝突然来干什么。
军娃也紧张起来,往她身后躲了躲。秀兰深吸一口气,起身开门:“张师傅,您来了,有事吗?” 张裁缝走进屋,扫了眼桌上的布料,脸色沉了沉:“你倒是本事不小,现在都敢在村里接活了?忘了是谁给你介绍的门路了?”
秀兰赶紧说:“张师傅,我没忘您的恩情,这些活都是婶子们主动来找我的,我也没敢耽误您的活。” 她知道,张裁缝是来兴师问罪的,他肯定是嫉妒自己接了这么多活。
“没耽误我的活?” 张裁缝冷笑一声,拿起一件快缝完的花褂子,“你看看你做的这是什么?针脚这么密,浪费布料不说,穿着也不舒服!我看你就是飘了,接了点私活,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秀兰的脸一下子红了,不是羞的,是气的。这件花褂子,她缝得格外仔细,针脚均匀,领口平整,怎么会不好?她知道,张裁缝是故意挑刺。
“张师傅,我做活一直很用心,婶子们也都信得过我。” 秀兰的声音有点抖,却还是坚持着,“我没忘您的好,以后您要是有活,我还是会优先给您做。”
“优先给我做?” 张裁缝把花褂子扔在桌上,“我看你现在眼里根本就没有我!告诉你,这村里的针线活,还轮不到你一个女人人说了算!你要是识相,就把这些活推了,以后只给我做,不然……” 他话没说完,眼神里却满是威胁。
“张师傅,你这话就不对了!” 王婶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她手里拎着个菜篮子,显然是来送菜的,“兰啊做活好,价格也公道,我们愿意找她做,跟你有啥关系?你不能因为人家能干,就欺负人家吧?”
张裁缝没想到王婶会突然出现,脸色变了变:“王婶,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就别掺和了。”
“我偏要掺和!” 王婶走进屋,站在秀兰身边,“兰啊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和生病的爹,多不容易?好不容易靠自己的手艺挣口饭吃,你还要为难她?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去村里找支书评理!”
村里的妇人都很团结,要是真去找支书,张裁缝肯定讨不到好。他看着王婶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秀兰眼里的倔强,心里有点发怵。他哼了一声:“行,算我多管闲事!不过你记住,要是敢耽误我的活,我饶不了你!” 说完,悻悻地走了。
张裁缝走后,王婶拍了拍秀兰的手:“别害怕,有我们给你撑腰,他不敢怎么样。你只管好好做活,以后我们都找你做,让他没活可做!” 秀兰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哽咽着说:“谢谢您,王婶,每次都麻烦您。”
“跟我客气啥!” 王婶笑了笑,“你手艺好,为人实在,值得我们帮。以后他要是再找你麻烦,你就跟我说,我们一起对付他!”
接下来的日子,秀兰更加用心地做活。她知道,只有把活做得更好,才能不辜负大家的信任,也才能真正站稳脚跟。她给李奶奶家的孙娃做了件虎头棉袄,绣的虎头栩栩如生;给王婶家的孙女做了件花褂子,领口绣了圈小花,好看又别致。
婶子们来拿活的时候,都对她的手艺赞不绝口,不仅给了工钱,还送了不少自家种的蔬菜、鸡蛋。秀兰把鸡蛋和蔬菜留给父亲和军娃,自己却舍不得吃,只是埋头做活。
这天晚上,秀兰把最后一件活做完,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叠得整齐的衣服,心里满是成就感。她把攒下来的工钱拿出来,数了数,已经有三十多块了。这些钱,足够给父亲抓好几次药,还能给军娃买件新棉袄,甚至能攒下一部分路费。
军娃趴在旁边,看着她数钱,小声说:“娘,咱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去找爹了?” 秀兰摸了摸儿子的头,眼里满是坚定:“是,很快了。等娘再攒点钱,就带着你和爷爷去找爹,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父亲坐在床边,看着她们娘俩,笑着说:“兰啊,你终于熬出头了。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靠自己的手艺就能挣钱,爹为你高兴。” 秀兰的眼泪掉了下来,这眼泪里,有委屈,有辛苦,更有喜悦和希望。
窗外的月亮很亮,照进屋里,落在秀兰手里的钱上。她知道,虽然张裁缝还会找她麻烦,虽然以后的路还会有坎坷,可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负、只能委屈求全的李秀兰了。她有手艺,有大家的支持,有家人的陪伴,更有对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