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送军娃上学时,秀兰特意把新书包给他背上,卡通图案在阳光下亮闪闪的。可军娃没像往常一样蹦蹦跳跳,只是低着头,紧紧攥着秀兰的手,走到学校门口,看见昨天嘲笑他的几个同学,脚步一下子停了。
“别怕,娘在这儿。” 秀兰蹲下来,帮他理了理书包带,刚要说话,就看见个瘦小的身影从旁边走过去,是村里的阿福 , 他爹娘去年去广东打工,跟着奶奶过,平时总一个人待着,不爱说话。
阿福看见军娃,愣了愣,往他身边凑了凑,没说话,只是轻轻碰了碰他的新书包。军娃看了看阿福,又看了看秀兰,终于松开手,跟着阿福走进学校。秀兰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心里满是心酸 , 村里像军娃和阿福这样的孩子,还有好几个,爹娘都在外打工,跟着老人过,受了委屈也没人撑腰。
中午放学,秀兰刚走到村口,就看见阿福的奶奶拄着拐杖往学校跑,脸色发白:“秀兰,看见阿福没?他早上没带饭盒,我给他送过去,学校说他没上课,不知道去哪儿了!”
秀兰心里一紧,赶紧和阿福奶奶一起找。在村后的小河边,他们看见阿福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根小树枝,在地上画着什么。“阿福,你咋不去上课?” 秀兰走过去,看见他脸上有泪痕,地上画的是两个大人牵着个小孩,旁边写着 “爹”“娘”。
阿福低下头,没说话,肩膀一抽一抽的:“他们又说我爹娘不要我了,说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阿福奶奶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别听他们瞎说,你爹娘在广东挣钱,过年就回来了。” 可她说得没底气,去年过年,阿福爹娘就没回来,说买不到车票。
秀兰看着阿福,想起昨天军娃哭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拉着阿福的手:“走,去婶子家吃饭,婶子给你煮鸡蛋。” 阿福没动,只是小声说:“我想爹娘了,他们都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回到家,军娃看见阿福,赶紧拿出马强叔给他买的饼干,递了一块:“阿福,你吃,这个可甜了。” 阿福接过饼干,小口吃着,眼里还是红红的。马强从镇上回来,看见阿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没说话,只是去灶房煮了碗面条,给阿福卧了两个鸡蛋。
下午,阿福还是没去上课,跟着军娃在院里玩。秀兰坐在旁边缝衣服,听见两个孩子小声说话。“军娃,你爹啥时候回来?” 阿福问。军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娘说他在山西挣钱,挣够了就回来。” “那你爹给你打电话吗?” 阿福又问。军娃低下头:“没,他只给我寄过两封信。”
秀兰手里的针顿了顿,心里满是无奈。村里的留守儿童,大多像军娃和阿福这样,爹娘在外打工,一年也见不上一面,有的甚至连电话都很少打,孩子想爹娘了,只能在心里想,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憋着。
傍晚的时候,村里的春杏来串门,看见阿福,叹了口气:“昨天村里的二蛋也没去上课,他爹娘在浙江打工,他跟着爷爷过,爷爷年纪大了,管不住他,他就跟着村里的半大孩子去掏鸟窝,摔下来把腿摔破了,也没人管。”
秀兰心里一紧:“咋没人管?他爷爷呢?” “他爷爷眼不好,看不见,只能在家哭。” 春杏叹了口气,“现在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留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孩子受了委屈、生了病,都没人好好照顾,真是造孽啊。”
马强坐在旁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他想起自己小时候,爹娘也在外打工,他跟着奶奶过,受了欺负也只能自己扛,那种孤独和无助,他比谁都清楚。
夜里,阿福回家了,军娃也睡着了。秀兰坐在灯下,看着马强:“你说,咱们村里的这些孩子,咋这么可怜?爹娘为了挣钱,把他们留在家里,受了委屈也没人撑腰,生病了也没人照顾……”
马强掐灭烟,走过去,坐在秀兰旁边:“都是没办法,不出去打工,家里就没收入,孩子上学、老人看病都要钱。可出去了,又顾不上孩子,这就是咱们农村人的难处。”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咱们能帮就帮点,像阿福和二蛋,他们有啥困难,咱们多照顾点,总不能让孩子没人管。”
秀兰点了点头,心里满是感慨。她想起军娃昨天哭的样子,想起阿福在河边画爹娘的样子,想起二蛋摔破腿没人管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她知道,村里的留守儿童,面临的不仅是孤独,还有没人保护的无助,没人照料的脆弱,这些残酷的现实,像一把把小刀子,在孩子心里留下一道道疤痕。
窗外的月亮很亮,照在屋里,映出秀兰和马强的影子。他们没再说话,心里都在想,能为村里的留守儿童做点什么,能让这些孩子少受点委屈,少点孤独,能让他们在没有爹娘陪伴的日子里,也能感受到一点温暖。
夜越来越深,村里的狗叫声渐渐停了。秀兰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却没再缝衣服。她知道,村里留守儿童的困境,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可她想尽力,和马强一起,为这些孩子做点什么,哪怕只是给他们煮一碗热面条,听他们说说话,也能让他们在残酷的现实里,感受到一点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