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福珍看着女儿那张,没什么血色的小脸。
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拧开保温桶,一股浓郁的肉香瞬间飘散开来。
那是她用家里的一级异兽肉。
加上2级大米,小火慢炖了一整晚的肉粥。
粥熬得又浓又稠,每一粒米都吸饱了肉汁的精华。
“不喝这个,那喝点肉粥暖暖胃,你爸特意让我给你带的。”
周晓琴闻着那股味道,胃里却没什么反应。
被折腾得狠了,身体的疲惫感压倒了一切。
连带着食欲都消散得一干二净。
她摆了摆手,声音依旧透着一股倦意。
“妈,真吃不下,腻得慌。”
她现在只想吃点清爽的,能让脑子清醒过来的东西。
周家恒在一旁有气无力地附和。
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随时能睡过去。
“我也不想喝,没胃口。”
看着两个孩子这副模样。
陆福珍和周旺国对视一眼,眼中的忧虑更深了。
周晓琴没再多言。
她手腕在储物手镯上轻轻一抹。
下一秒,几个金灿灿,圆滚滚的东西出现在她手中。
拿出沃柑的瞬间,一股从未闻过的清冽果香。
瞬间压过了保温桶里浓郁的肉味。
周旺国和陆福珍的动作都顿住了。
他们看着那几个橙黄饱满。
仿佛会发光的水果,眼神里充满了惊愕。
“晓琴,这,这是什么水果?看着就不一般。”
陆福珍忍不住开口问。
她能感觉到,光是闻着这股味道。
自己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许多。
“路上吃的水果。”
周晓琴含糊地回答,不想过多解释。
她把两个橘子丢给周家恒,自己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陆福珍和周旺国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然。
这么好的东西,肯定是顾宴锋为女儿准备的。
他们心中既为女儿受到重视而感到一丝欣慰。
又为这种触不可及的富贵生活,感到更深切的不安。
“刺啦。”
薄薄的果皮被撕开,一股更加馥郁的柑橘香气炸裂开来。
那不是普通水果的甜香,而是一种带着奇特能量的清新气息。
光是闻着,就让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振。
橙黄色的果肉饱满多汁,几乎看不到白色的橘络。
晶莹剔透的果粒像一颗颗小小的水晶。
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周晓琴掰下一瓣,塞进嘴里。
果粒在齿间爆开。
清甜的汁水瞬间席卷了整个口腔。
那股甜意恰到好处,不带一丝酸涩。
更奇妙的是,一股温和的能量顺着汁水融入四肢百骸。
像无数只温柔的小手,在安抚她疲惫酸软的肌肉。
原本那种被卡车碾压过的沉重感,竟奇迹般地消散了些许。
“呼。”
周晓琴满足地长出了一口气,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旁边的周家恒也有样学样。
他三两口吃完一个沃柑,眼睛都亮了。
“姐,这玩意儿真提神!”
他感觉自己那快要罢工的脑子,总算重新开始运转。
光吃水果,填不饱肚子。
周晓琴又从手镯里。
拿出两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还有一个小巧的食盒。
她打开其中一个油纸包,露出里面金黄油亮的烤红薯。
红薯的表皮烤得微微焦脆。
内里的薯肉是绵软细腻的橘红色,香甜的气息勾得人食指大动。
另一个食盒里,则是几块切得整整齐齐的绿豆糕。
那绿豆糕是淡淡的青碧色。
上面还印着精致的荷花纹路,看起来就清凉解暑。
周晓琴掰了一半烤红薯递给弟弟,自己小口小口地吃着另一半。
香甜软糯的薯肉入口即化。
温热的口感熨帖着空荡荡的胃,一股扎实的满足感油生。
吃完红薯,她又捏起一块绿豆糕。
绿豆糕的口感冰凉沙软,带着绿豆和荷叶独有的清香。
甜而不腻,刚好中和了烤红薯的甜糯。
一套食物下肚,周晓琴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她心里清楚地盘算着。
被顾宴锋算计的账,肯定要算,但不是现在。
在别人的地盘上,在即将进入危险的野外前。
保持最佳的身体状态,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天大地大,自己的身体最大。
至于那笔账,她记下了,总有机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周家恒那边也是风卷残云。
一个大男人,硬是吃出了几分狼吞虎咽的架势。
吃饱喝足,一股强烈的困意席卷而来。
不是那种精神不济的疲惫。
而是身体得到满足后,发出的最本能的休息信号。
周晓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都泛出了生理性的泪花。
她揉了揉眼睛,看向父亲。
“爸,我们还有多久到地方?”
周旺国看着女儿脸上恢复了些血色,紧绷的神经才松了松。
“飞艇的行程通报上说,预计还有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
足够她好好补个觉了。
周晓琴不想再节外生枝。
她用胳膊肘捅了捅,已经打呵欠的周家恒。
“垃圾自己收拾好,我困死了,先睡会儿。”
说完,她对父亲说。
“爸,我跟你换个位置。”
周旺国立刻起身,让她坐到最里面靠着舱壁的位置。
那里更安稳,不容易被人打扰。
周晓琴几乎是挨到墙壁的瞬间。
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她是真的累惨了。
周家恒胡乱地将果皮和油纸收进一个袋子里。
也学着姐姐的样子,跟母亲换了位置。
他毫不客气地靠在姐姐的肩膀上。
脑袋一歪,不到十秒钟,就传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看着依偎在一起,睡得毫无防备的一双儿女。
周旺国和陆福珍的眼神复杂。
半开放式的包厢内。
座椅是触感温润的记忆材料,能完美贴合身体。
柔和的光线从天花板的纹路中渗出。
将整个空间照得明亮而不刺眼。
除了飞艇平稳运行的微弱嗡鸣,听不到任何杂音。
陆福珍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孩子的梦。
“看到她这样,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
周旺国沉默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星云。
布满老茧的手掌在膝盖上,无声地攥紧。
“顾家那样的门第,即便那个男人真的护着她,可其中的人情往来,弯弯绕绕,哪一样不熬人?”
陆福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愁绪。
他们只是普通的农民,一辈子都生活在天华星这个小地方。
对那些真正的顶层家族,既敬畏,又恐惧。
一双儿女的婚事,像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可这馅饼太大,大到让他们接得心惊胆战。
“趁着我们现在还能动,多给孩子们攒下点东西吧。”
陆福珍的目光落在女儿恬静的睡颜上,眼神温柔又酸楚。
“以后我们不在了,也不知道这两个孩子,能不能过得顺心。”
在星际时代,基因等级的差距,如同一道天堑。
高等级的基因战士,想要孕育后代,难如登天。
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现实。
周旺国没有说话。
他只是伸出手,将妻子冰凉的手掌。
握进自己温暖粗糙的掌心里,用力地握了握。
千言万语,都化作了这个无声的动作。
他们能做的,太少了。
唯有拼尽全力,成为孩子们最坚实,也最微不足道的后盾。
深度睡眠后的意识,是从一片温暖的混沌中被轻轻捞起的。
周晓琴感觉有人,在轻柔地拍打她的脸颊。
那力道小心翼翼,带着熟悉的温度。
“晓琴,晓琴?醒醒了,孩子。”
是妈妈陆福珍的声音。
周晓琴眼皮颤了颤,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飞艇包厢里的光线柔和,并不刺眼。
她睡得太沉,大脑还宕着机,茫然地看着母亲担忧的脸。
“妈。”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只没睡饱的小奶猫。
“快醒醒,还有二十分钟就要降落了。”
旁边的周旺国也叫醒了还靠在姐姐身上的周家恒。
周家恒猛地一挺身,睡眼惺忪地环顾四周。
一脸“我是谁,我在哪”的懵懂。
“去收拾一下,上个厕所,喝点水。”
周旺国催促道。
“准备降落了,等会儿下了飞艇,有得忙了。”
降落。
那两个字像一把钥匙。
瞬间打开了,周晓琴混乱的思绪。
她彻底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