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激烈的冲突之后,沈倦有几天没有出现。云顶公寓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保姆和司机行事更加小心翼翼,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苏晚晴抱着念念,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唇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但心里的创伤却在无声地溃烂。沈倦的疯狂和偏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得她几乎窒息。她开始认真思考,这样下去,她和念念会不会被彻底逼疯,甚至……毁灭。
就在她沉溺于最黑暗的思绪时,一个意想不到的来电,像一粒微小的火星,落入了这片绝望的冻土。
电话是陆辰宇的母亲,她的前婆婆打来的。自从离婚后,她们就再没联系过。看着屏幕上跳动的熟悉名字,苏晚晴的心揪紧了,犹豫了很久,才在电话即将挂断前,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晚晴……”电话那头,婆婆的声音带着哽咽和难以掩饰的疲惫,“是妈……对不起,这个时候打扰你。” 那声久违的“妈”,让苏晚晴的鼻子瞬间一酸。
“妈……您别这么说,没事的。”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辰宇他……他出事了。”婆婆的声音颤抖起来,泣不成声,“他之前工作的那个项目,好像出了很大的问题,公司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说他……说他泄露商业机密,要起诉他!他现在人被带走调查了……律师说情况很不好,可能……可能要坐牢……”
婆婆的话像一把把刀子,凌迟着苏晚晴的心。沈倦!一定是他!他果然没有放过辰宇!他甚至用了更狠毒的手段,要将辰宇彻底打入深渊!
“晚晴,妈知道……知道现在不该来找你,可是妈真的没办法了……”婆婆的声音充满了绝望,“辰宇那孩子倔,什么都不肯说,但妈看得出来,他和你分开后,整个人都垮了……现在又……妈求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看在念念的份上,你能不能……能不能想想办法?那个沈先生……他那么有本事,能不能让他高抬贵手……”
婆婆的哀求像重锤,一下下砸在苏晚晴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她怎么能告诉老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口中那个“有本事”的沈先生?而她现在,自身难保,不过是沈倦笼中的一只金丝雀,有什么能力去救辰宇?
可是,辰宇是因为她才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余生都无法心安!强烈的负罪感和无力感几乎将她压垮。
“妈……”苏晚晴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泪水模糊了视线,“您别急,我……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她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办法,但她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是她欠辰宇的,也是她作为一个人,无法推卸的责任。
挂断电话后,巨大的无助感和负罪感几乎将她压垮。她在空荡得令人心慌的公寓里来回踱步,像一只困兽。直接去求沈倦?那无异于与虎谋皮,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怒火和更残忍的报复,说不定还会加速辰宇的厄运。
突然,她想起了那个被她藏起来的素描本。那里面,除了她的痛苦记录,还有她无意中听到的、沈倦在电话里提及的几个名字和零碎信息,似乎与他一些不那么光彩的海外业务有关……那些模糊的地名、公司缩写,还有那个代号“老K”……
一个危险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藤蔓,悄然缠上了她的心脏。这是绝望中透出的一丝微光,尽管微弱,却足以让她重新燃起一丝挣扎的勇气。
她或许没有力量正面对抗沈倦,但她可以尝试寻找他的弱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可能,她也要抓住。这不仅是为了救辰宇,也许……也是为了给自己和念念,寻找一线渺茫的生机。
这个念头让她感到恐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却也带来了一丝久违的、近乎战栗的悸动。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她走到书桌前,拿出那个隐藏的素描本,翻到记录着那些零碎信息的一页。指尖拂过那些模糊的字迹,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她知道自己是在玩火,是在悬崖边行走,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牵连念念。但坐以待毙,同样是死路一条。辰宇还在等着她去救。
她拿起铅笔,在那页纸的空白处,缓缓画下了一个沉重的问号,又在问号外面,圈上了一个脆弱的、一触即破的圆圈,仿佛是她此刻心境的写照。
这是她无声的反抗,也是她绝望中,为自己和辰宇点燃的,第一缕危险的微光。前路未知,吉凶未卜,但她必须踏上这条险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