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链砸下的瞬间，陈陌没闭眼。
他把规则之眼推到极限。视野炸开，灰紫乱流中浮现出几道微弱的光痕。那是之前所有人触碰过规则碎片时留下的印记。像烧灼后的残影，只有他的眼睛能看见。
其中一道是甲的波动轨迹。
他转身就跑。左臂伤口裂得更深，血顺着指尖滴落。每一步都踩在震动的地面上。新规则不断生成，但他不再逐条读取。他现在只盯那条光痕。
三百米外，空中旋转着一个由符号组成的环形力场。甲被吊在中间，身体扭曲，四肢被无形之力拉扯。他的嘴张着，却发不出声音。
陈陌冲到边缘。地面浮现文字：**“近身者分形”**。他不管。抽出腰间小刀，划破手掌，把血抹在规则碎片上。碎片发烫，释放出一串短促脉冲。
力场晃动了一下。
就是现在。
他扑进去，抓住甲的手臂往外拽。两人滚出三米远。力场立刻闭合，差一点就把他们吞回去。
甲趴在地上喘气。脸上全是冷汗。他抬头看陈陌，眼神从涣散变得清醒。
“你还活着。”
“你也一样。”陈陌说。
甲撑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后是一组符号。是乙留下的标记。他们在分队前约定过，遇到危险就留下这个记号。
“乙往南边去了。”甲指着符号下方的小箭头，“他说那里有稳定点。”
陈陌点头。他把碎片贴回眉心，重新扫描。果然，在东南方向捕捉到第二道熟悉波动。
李晚秋。
但还没等他们行动，风向变了。
空气中出现新的规则：**“独行者影碎”**。紧接着又一条：**“沉默超五秒者魂离”**。
两人对视一眼。
不能再分开。
他们靠墙前进。甲负责警戒，陈陌用规则之眼探路。走到一半，前方空间开始折叠。三个身影站在岔口处，穿着同样的衣服，背对着他们。
都是李晚秋。
陈陌停下。他知道幻象会模仿记忆中最想见的人。但他不能赌。
他闭眼启动规则之眼。真实存在的生命体，会对周围规则流产生轻微扰动。他盯着三条人影的脚下。
左边那个，地面裂缝绕开了她的脚印位置。
中间那个，呼吸带出的霜气让一条细小规则链发生偏折。
右边那个，没有任何反应。
中间的是真的。
“别动。”他对甲说。
然后慢慢靠近。每走一步，都在心里数秒。不超过三秒就换眼观察。他怕闭眼太久触发换脸规则。
接近时，那人忽然转头。
不是李晚秋的脸。
他立刻后退。幻象崩解，化成一片灰雾。
“她在里面。”陈陌说，“但有人不想我们找到她。”
他们改用触觉前行。把手贴在墙上，感受震动频率。乙留下的符号纸上，有一段波纹图案。甲说那是他记录的规则震荡周期。
按照节奏走，就不会被吞。
五十米后，墙角出现一道裂缝。里面传出低语声。不是人声，是某种规则共鸣。陈陌伸手进去，摸到一块布料。
李晚秋的衣服。
他用力一拉，把她从里面拖出来。她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但还有呼吸。
“醒了吗？”甲问。
陈陌摇头。她的规则痕迹很弱，像是被抽走过一部分。
他刚想说话，远处传来喊声。
“别松手——！”
是张铎的声音。
两人抬着李晚秋往声音方向跑。十分钟后，看到张铎站在一处塌陷平台边缘。他手里拿着一块盾牌状物体，表面刻满符文。身后是翻滚的灰光风暴。
“快过来！”他大喊。
他们冲过去。四人聚在一起。张铎把盾牌插在地上，形成一个短暂屏障。
“乙呢？”陈陌问。
“没见到。”张铎说，“但我看到他留的信号。他还在外面。”
话音未落，空中浮现新规则：**“无连接者即空壳”**。
他们立刻明白。
必须连在一起。
陈陌站中间，左手握住李晚秋的手，右手搭在张铎肩上。甲抱住张铎另一侧，形成圆阵。李晚秋的手垂着，指尖微微颤动。
“她要醒了。”陈陌说。
果然，几秒后她睁开眼。目光先是迷茫，然后聚焦。
“你们……都还在。”
“我们在。”陈陌说。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低声哼唱。一段没有歌词的调子。声音很轻，但所有人都感觉到掌心传来微弱电流。像是某种反馈机制被激活了。
“跟着我的节奏。”她说，“呼吸同步。”
他们照做。
吸气——两秒。
呼气——三秒。
心跳逐渐一致。
屏障开始稳定。原本闪烁的光层变得均匀。风暴撞上来，只激起涟漪。
“有用。”甲说。
“不止。”张铎低头看地面，“规则反噬减弱了。刚才我差点被替换，现在那种拉扯感消失了。”
陈陌闭眼查看规则之眼。发现他们的规则痕迹正在融合。形成一个闭环结构。就像拼图凑齐了一样。
“我们得维持住。”他说。
但体力在下降。李晚秋的歌声越来越弱。她的手开始发抖。
“轮替。”张铎说，“我来顶前面。”
他往前半步，把盾牌拔起来举在身前。甲接替他原来的位置。三人一组，轮流承担压力。其他人保持连接传导。
效果明显提升。
屏障厚度增加。风暴无法再逼近。
“乙要是能找到这里就好了。”甲说。
“他会。”陈陌说，“他留的符号还在响。”
确实。那张纸上的波纹图案，正随着外部震荡微微发光。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
两个小时后，风暴进入高频阶段。
新规则疯狂生成：
**“视线交错超一秒者互换身份”**
**“体温相差一度者共死”**
**“呼吸不同步者裂体”**
但他们已经学会应对。
不看彼此的眼睛。
贴紧身体保持温度一致。
继续跟着李晚秋的节奏呼吸。
每一次换班都卡在节点上。没人出错。
陈陌站在中心，掌心紧贴规则碎片。它一直在发热，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他能感觉到，李晚秋体内有种东西也在觉醒。和碎片之间有联系。
“你是守门人后代。”他说。
她没否认。只是点了点头。
“所以你能稳住这个阵。”
“我不是一个人在唱。”她说，“是记忆在帮我。”
他们就这样撑着。
风暴没停，但他们也没倒。
天知道过去了多久。
直到某一刻，李晚秋突然停止哼唱。
所有人一惊。
“怎么了？”
她抬起手，指向南方。
“有人来了。”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远处乱流中，一个身影正艰难前行。背着包，走路一瘸一拐。
是乙。
他手里举着一块发光的石板。上面刻着和张铎一样的符号。他在用它抵挡规则侵蚀。
“他在找我们。”甲说。
“不能断开。”陈陌说，“一旦松手，屏障就没了。”
“我去接他。”张铎说。
“不行。”陈陌拦住他，“你出去就会被撕碎。”
他们看着乙一步步靠近。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就在距离五十米时，地面塌陷。一道黑缝裂开，直奔他脚下。
他摔倒了。
石板脱手飞出。
陈陌咬牙，把规则碎片往地上一按。屏障瞬间变形，延伸出一条光带，直通乙所在位置。
“抓住光！”他大喊。
乙抬头，伸手抓住那道光。
光带把他拉了回来。
他滚进圆阵，立刻被人拉住手。石板被塞回他怀里。
“接上了。”甲说。
五个人再次完整。
屏障重新稳固。
风暴依旧猛烈，但他们已经不怕了。
陈陌睁开眼。规则之眼仍在运转。他看到每个人的规则痕迹都比之前清晰。尤其是李晚秋，她的血脉正在激活，和碎片产生了共振。
“我们能走出去。”他说。
李晚秋点点头。重新开始哼唱。
张铎握紧盾牌。甲盯住外围。乙把石板放在阵中央，让它参与能量循环。
他们站在一起，抵抗风暴。
没有谁再提分开的事。
也没有谁再说坚持不住。
风还在刮，规则还在变，但他们已经找到了活下去的方式。
陈陌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血迹干了，结成暗红色硬块。他把它擦掉，重新贴住碎片。
光层又亮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