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背靠着金属门板,冷意从衣服渗进皮肤。他不敢动,也不敢闭眼。每两秒眨一次,眼球酸胀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皮越来越重,但他知道只要停下一瞬,可能就再也睁不开了。
他的手还握着刀,刀柄缠了布条,但血已经浸透。左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毒素爬到了肘部,手指开始发僵。他没去管,全部注意力都在脸上——那层东西还在。
规则之眼开着。视野里淡蓝色丝线垂在空中,像一张活的网。它们从通风井上方落下来,汇聚在走廊地面那道裂缝前。红鞋曾经就在那里。现在没了。他知道那是标记,是引子,是规则启动的第一步。
镜子里的笑容不是幻觉。碎镜角落还映着一点影子,那张脸正看着他。五年前的他,笑得轻松,眼神明亮。可这不是他现在的样子。那个人没经历过影城,没看过死亡回放,没在钟楼听见傀儡的脚步声。
“你不记得我了吗?”声音又来了。
他不回答。只是继续眨眼,继续默念:地铁站逃票那次,安检员拦住他,说“下次别这样”。大学宿舍半夜煮泡面,宿管敲门查到,他把锅藏床底。母亲住院签手术同意书那天,手一直在抖。
这些事没人知道细节。没人能复制。
他咬了一下舌尖。痛感让他清醒。嘴里又有血味。他又用刀尖在掌心划了一道,比刚才更深。血顺着指缝滴下去,在地面砸出一个小红点。
他还控制得了身体。他还活着。
面部的麻感没有退。规则之眼中,一层半透明膜正贴在五官上,边缘往耳后延伸。眼睛的位置偏了一点,鼻梁看起来塌了些。如果再这样下去,整张脸都会变。
他不能上去。三楼太危险。蓝丝源头就在上面,可能是规则投放装置,也可能是某种残留机制的核心。他现在上去就是送死。
可他也走不了。体力快耗尽了,毒素在扩散,意识随时可能模糊。他只能守在这里,靠着门,保持清醒,不让规则完成替换。
耳边的声音又响起:“你已经不是你了。”
还是他的声音,但更慢,更冷。他说什么,那声音就跟着重复,像是回音,又像是模仿。
他不理。只盯着前方地面的一小片阴影。那里没有蓝丝,也没有反射。安全区。他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块地方,不让视线乱飘。
突然,阴影动了一下。
那张脸又出现了。五年前的他,嘴角带着笑,眼睛直勾勾看着他。
“你不记得我了吗?”
他不回应。继续眨眼,继续回想真实片段。便利店买水,店员说“找您五块”。第一次觉醒规则之眼,左眼流血,他靠墙坐着,看到灰烬符号浮现。张铎带他离开十字路口,说“别信系统提示”。
那些都是真的。只有他知道。
面具层扩张的速度慢了下来。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规则不会停。它在等他犯错。等他闭眼超过十秒。等他照镜。等他说出名字。
他想起系统提示:“穿红鞋者不会被替换。”
假的。
红鞋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让人靠近标记点。闭眼不行。照镜不行。说出名字也不行。
他只能记住自己是谁。一遍又一遍。
“我是陈陌。”
他低声说。
声音沙哑。
话一出口,脑海里立刻响起另一个声音:
“你说你是,你就真的是吗?”
他不回答。
继续眨眼。
继续默念经历过的每一个真实片段。
地铁站逃票被抓那次。
大学宿舍半夜煮泡面被查。
母亲住院时签下的手术同意书。
这些事只有他知道。
没人能复制。
面具扩张再次减缓。
暂时稳住了。
他靠在门上,体力几乎耗尽。
眼睛酸胀,靠频繁眨眼维持清醒。
左臂疼痛不断提醒他还在中毒。
脸上那层东西没消失,只是静止了。
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规则不会停。
它在等他犯错。
等他闭眼超过十秒。
等他照镜。
等他说出名字。
他抬起左手,摸了摸脸颊。触感正常。但规则之眼能看到那层膜还在,厚度未减,边缘已经贴进耳根。
他不能睡。不能松懈。不能相信任何镜中影像。
通道门就在身后。通往三楼的楼梯就在里面。他知道上面有东西在等他,可能是控制源,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他动不了。体力耗尽,精神绷到极限。左臂伤口火辣辣地疼,毒素已经往上蔓延到肘部。手指开始发僵。
但他不能闭眼。
滴水声还在继续。
滴、滴、滴。
规律得像倒计时。
他盯着前方地面的一小片阴影,继续眨眼。
忽然,那片阴影里浮现出一张脸。
是他的脸。
但不是现在的样子。
更年轻,眼睛更亮,嘴角带笑。那是五年前的他,在咖啡馆和朋友聊天时的表情。
他不认识这张脸。
可那张脸对他笑了。
然后缓缓开口:
“你不记得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