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陌的手还举在半空,规则锚的裂纹里渗出暗红光丝。他没砸中屏障,反而被反冲力震得后退两步,左肩撞上墙壁。那四根黑柱上的符文开始旋转,红光重新闭合,出口彻底封死。
他立刻抬手捂住嘴,转头看向张铎和李晚秋。两人也同时闭紧了嘴唇。空气中有细微震动,像是声音刚发出就会被抓住。
他低头看地面。自己的影子边缘泛着浅灰波纹,像水面被风吹过。再看头顶,三道透明线条垂下来,连接着他们的喉咙位置。他明白了——说一个字,就会锁住身体。
他抽出刀,在地上划出三条线,又画了个圈。张铎点头,表示明白:三人不能发声,不能乱动,必须找破绽。
远处的规引头目站在高台中央,六名手下围成环形,脚下的阵法泛起红光。他的长袍没有飘动,但那些符文在皮肤下流动,像活的一样。
陈陌盯着规则之眼视野。三人的规则链还在轻微晃动,但频率不同。他试着用手指轻敲刀柄,一下,两下,三下。震动传到地面,反馈回来的波动有延迟。
他发现了。六个手下释放的能量不是同步的,中间有0.3秒的差。
他用手势比出“等”字,然后指向张铎,再指向左侧角落。张铎会意,慢慢挪动脚步,影子贴着墙面向前滑了一段。
头目冷笑一声:“想骗我?”
话音落下,地面突然浮现新文字——“动即缚”。
张铎刚抬起左腿,膝盖以下瞬间僵住。一层透明丝线从地底钻出,缠上小腿,越勒越紧。他咬牙没出声,但额头冒汗,单膝跪地。
李晚秋想上前,刚抬手,银痕猛地跳动。她脸色一白,手指抽搐,整个人向后仰倒。血从鼻孔流出,滴在胸前。
陈陌立刻扑过去扶住她。她的手腕冰凉,银痕几乎熄灭。他知道是血脉禁制被触发了。守门人的血不能违抗命令,这是对方早就设好的规则。
他把李晚秋轻轻放靠在墙边,自己站起身,握紧规则锚。手臂上的伤还在发烫,皮肤焦黑一片,但他没时间管。
他盯着屏障最薄弱的位置。那里红光闪烁频率最快,说明能量不稳定。只要能打出缺口,哪怕一秒,也能逃出去。
他深吸一口气,把规则锚插进地面裂缝。裂纹里的光丝顺着金属蔓延,部分能量被导出,反噬压力减轻。
他准备再试一次。
头目却抬起了手。
六名手下同时踏前一步,阵型变化。原本的延迟消失了,七人动作完全一致。红光屏障瞬间凝实,连波动都平息了。
陈陌瞳孔一缩。
他知道机会没了。
空中开始落下黑色雨滴。每一滴落地就变成巴掌大的黑影,四肢细长,眼睛空白。它们爬起来,朝三人扑来。
张铎挣扎着站起来,用手枪砸向一只。枪管打中黑影头部,对方只是晃了晃,接着扑上来咬住他手腕。他闷哼一声,甩手甩掉,但伤口已经出现焦痕。
李晚秋靠在墙角,抬不起头。她手指在地上划动,似乎想写什么,但力气不够。
陈陌拔出刀,砍翻两只逼近的黑影。它们被劈开后化作黑烟,但很快又在远处凝聚。杀不完。
他退回墙角,背靠墙壁,把李晚秋和张铎护在身后。规则锚只剩微弱光芒,刀刃上有黑影残留的黏液。
一只黑影跳上他的肩膀,爪子抓向脖子。他侧头躲开,刀背砸中对方,趁机把它按在地上踩碎。
可更多的黑影涌来。
张铎突然大吼一声,挣断部分丝线冲上去,用影子砸飞三只。但下一秒,他的影子猛然转向,一把掐住李晚秋的脖子。
陈陌回头时,已经晚了。
他冲过去掰开那只手。影子挣扎着反抗,像有自己的意识。他用刀割破手掌,把血抹在影子关节处。黑影嘶叫一声,松开手,缩回张铎脚下。
张铎跪倒在地,喘着粗气。他的影子边缘扭曲,像是随时会再次脱离。
李晚秋瘫坐在地,呼吸微弱。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但眼神还在提醒陈陌——别硬拼。
陈陌低头看规则锚。表面裂纹更深了,背面的划痕越来越像一扇门。他知道这东西快撑不住了。
他用刀尖在地面划出新的路线图。通风管道、墙体接缝、头顶铁板松动的位置。他在找下一个突破口。
头目缓步走下高台,夜祠碑虚影浮在掌心。他每走一步,地上的黑影就多一分实体感。
“你们以为能改写规则?”他说,“可规则从来不是用来打破的。”
他抬起手,指向陈陌:“你是变数,但不是例外。”
红光屏障收缩,四根黑柱向内移动半米。空间更小了。
陈陌把规则锚插进地面,左手按住血手印。一股热流从掌心涌入,短暂激活了残余功能。半径两米内,黑影不敢靠近。
静默区形成了。
他靠在墙上,右手握刀,左手紧握规则锚。手臂上的伤不断渗血,但他没松手。
张铎坐在他左边,双腿被丝线缠住一半,影子勉强回归体内。他抬头看着陈陌,眼神清醒,但说不出话。
李晚秋靠在右边,银痕黯淡,嘴角有血。她手指还在动,似乎在回忆什么重要的事。
陈陌扫视四周。黑影在外围游荡,等待时机。头目站在五米外,没有再靠近。他知道对方在等——等规则锚耗尽,等他们自己崩溃。
他目光停在头顶。
通风管道有一块铁板松动了,边缘翘起,露出缝隙。风从上面吹下来,带起一丝灰尘。
他记得赵三喜欢藏在这种地方。
他没动,但眼神变了。
头目察觉到了,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了一眼。铁板没动静。
“你在等谁?”他问。
陈陌不答。
头目冷笑:“就算有人来,也只是让进程更快。”
他抬手,夜祠碑虚影转动一圈。地面震动加剧,更多黑影从裂缝爬出。它们不再直接攻击,而是围着静默区转圈,像在寻找漏洞。
陈陌知道撑不了多久。
他用刀尖在地面写下三个字:等机会。
张铎看了,轻轻点头。
李晚秋闭上眼,手指终于停下。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微微动了一下。
静默区的光开始闪烁。
规则锚的温度越来越高,裂纹里渗出的光丝变成了黑色。
陈陌握紧它,盯着那块松动的铁板。
风还在吹。
一块锈迹斑斑的螺丝突然从铁板边缘掉落,砸在地面,弹了一下,滚到陈陌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