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屏幕上那个简洁到极致的问号，夏清雨感觉自己的拳头硬了。
这家伙！
他什么意思？
是没看懂我的问题？还是在装傻？
她强压下心头的火气，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我说的是，你在‘乐哈哈’广告里用的那个旋转变焦的长镜头！你为什么要在一个那样的广告里，用那种镜头？”
她特意加重了“那样”两个字的语气，她相信苏牧能看懂其中的鄙夷。
然而，等了足足五分钟，对方都没有任何回复。
就在夏清雨以为苏牧不会再理她的时候，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哦，那个啊。”
“手滑了。”
手滑了？
看到这三个字，夏清雨差点把手机给捏碎。
手滑？你骗鬼呢！那种级别的镜头调度，你说你是手滑？一个飞行员说自己是因为手滑才开着战斗机做出了眼镜蛇机动，有人信吗？
这个混蛋！他分明就是在戏耍自己！
夏清雨气得俏脸通红，她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却一个字都打不出来。
她能说什么？质问他？他只会用更无赖的理由搪塞过去。揭穿他？自己又有什么证据？那个镜头除了她自己，根本没几个学生能看出其中的门道。
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苏牧，就像一个披着小丑外衣的绝世高手，你明知道他厉害得吓人，可他偏偏要装成一副插科打诨的模样，让你有火发不出，有理说不清。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夏清雨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将手机扔到一边，决定不再自取其辱。
而另一边，成功把天才少女气到自闭的苏牧，心情却格外舒畅。
他靠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刷新着“光影浮屠”的论坛页面。
就在他发布《疯狂的石头》剧本的短短几分钟内，帖子的点击量已经破万，回复数也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向上翻涌。
论坛，再一次因为“黑泽”这个Id，沸腾了。
“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黑泽大神发新帖了！”
“不是帖子！是剧本！是一个完整的剧本！！”
“《疯狂的石头》？这名字听起来有点……普通啊。”
“楼上的懂个屁！大神的境界岂是你能揣测的？赶紧下载！手快有，手慢无，我怕待会儿论坛又崩了！”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矿泉水，顺便膜拜大神！”
帖子的前几页，几乎全都是闻风而来的网友们抢占楼层的无意义回复。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下载附件，就已经迫不及待地留下了自己的足迹，仿佛这是一种朝圣的仪式。
苏牧并不着急。
他知道，真正的好戏，要等那些专业人士看完剧本后，才会上演。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茶，点开了一个电影网站，开始悠闲地浏览起来。
这个世界的电影实在是太无聊了。
要么就是《星际漫游者》系列这种，靠着顶级的特效和宏大的场面，讲述一个白开水一样故事的所谓“科幻巨制”。
要么就是一些情情爱爱，无病呻吟的青春疼痛文学。
要么就是一些板着脸说教，毫无趣味的历史正剧。
苏牧甚至找不到一部，能让他安安稳稳看完的电影。
“真是个荒芜的时代啊。”他轻声感叹道。
但也正因为荒芜，才有开疆拓土的价值。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约半个小时后，“光影浮屠”论坛上，《疯狂的石头》那篇帖子的评论区，画风突变。
之前那些插科打诨的回复，像是被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然后，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读后感”出现了。
【匿名用户】：……我……我刚看完剧本，我现在手在抖，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一个写了五年网剧的编剧，我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摸到了多线叙事的门道。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连门在哪儿都没找到。
这条回复，像是一个信号。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无数个看完剧本后，陷入巨大震撼的业内人士，从潜水状态中冒了出来。
【匿名用户】：这不是剧本，这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不，比机器还精密。我刚才试着画了一下人物关系图和时间线，画到一半我就放弃了。太复杂了，太疯狂了！十几组人物，在短短的两天之内，因为一块小小的石头，命运交织在一起，最后引发了一场荒诞到极致的风暴。这……这真的是人类能写出来的东西吗？
【匿名用户】：黑色幽默！这才是真正的黑色幽默！我笑得肚子疼，可笑着笑着，又觉得有点心酸。尤其是那个国际大盗麦克，出场时那么牛逼，结果从头到尾都在挨揍，最后还因为吃了假伟哥被送进医院，太惨了，也太真实了。我们这些普通人，在生活的洪流里，不就是这样吗？总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结果却被各种莫名其妙的巧合，耍得团团转。
【认证：编剧陈启】：（一长串的省略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我的心情。如果说上次的《闲聊结构》是黑泽大神给我们画了一张藏宝图，那这次的《疯狂的石头》，就是他亲手把那座宝藏，挖出来，呈现在了我们面前。我自愧不如。不，是望尘莫及。从今天起，我愿称黑泽为神！
陈启的回复，像是一颗重磅炸弹，彻底引爆了评论区。
他是谁？
《剑啸长安》的总编剧，年度最佳剧本奖的得主！是站在这个国家编剧金字塔顶端的男人！
连他都对“黑泽”如此顶礼膜拜，这个剧本的含金量，已经不言而喻。
【认证：导演赵德全】：我后背发凉。这个剧本太可怕了。它对于导演的场面调度能力、节奏掌控能力、群像塑造能力，要求高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我光是看着文字，脑子里就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我承认，这个剧本，我拍不了。国内，我估计也没几个导演敢说自己能拍。
【认证：京州电影学院文学系教授李默】：神迹！这是剧作领域的神迹！它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结构为王’！它告诉我们，一个好的故事，根本不需要什么流量明星，不需要什么惊天动地的特效，单靠结构本身的力量，就足以产生雷霆万钧的效果！我宣布，从下学期开始，《疯狂的石头》将作为我们系的核心教材！我要让每一个学生，都来感受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天才！
如果说，之前网友们的惊叹，还只是凡人对神迹的仰望。
那么此刻，陈启、赵德全、李默这些行业顶级大佬的亲自下场，则彻底为这个剧本定了性。
神作！
一部足以载入史册，改变行业的旷世神作！
就在论坛因为这部神作而陷入癫狂之时，一个Id的出现，让所有人的情绪，都达到了顶峰。
【认证：导演冯远征】。
他没有发表任何长篇大论的评论，只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台打印机，纸张出口处，正源源不断地吐出一页页A4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印满了文字。
照片的配文只有一句话。
“等不及了，先打印出来，焚香沐浴，再拜读神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