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冰原城码头笼罩在一片清冷的寒雾之中。
庞大的北风号已然完成了所有补给与检查,船身在薄雾中若隐若现,如同蛰伏的巨兽。船首“破浪斧”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船身各处防御符文微微闪烁,蓄势待发。
甲板上,司徒弘亲自站在舵轮旁,灰鹞如同影子般立在他身侧。数十名老船员各就各位,神情肃穆中带着一丝紧张与兴奋。他们知道,这一次的航向,将是北风号从未挑战过的危险水域——通往中域外围的碎星群岛。
林小虎一行人登上甲板。他们并未掩饰身形,但气息尽数收敛,除了气质出众些,看起来与普通乘客无异。林小鱼牵着用斗篷罩得严实、只露眼睛的小金,肩头站着伪装后的小凤凰。苏浅浅与雷动一左一右站在林小虎身后。饭桶则好奇地在甲板上东嗅西嗅。
“所有人员就位!”司徒弘的声音通过扩音阵法传遍全船,沉稳有力,“解缆!升主帆!阵法全开!左满舵,缓速离港!”
“解缆!”“升帆!”“阵法启动!”……
一连串命令与回应声中,粗大的玄冰缆绳被收起,巨大的黑色主帆在阵法驱动下缓缓升起,猎猎作响。船身微微震动,刻满符文的船体泛起一层淡蓝色的光晕,那是防护阵法与破冰阵法的灵光。北风号如同苏醒的巨人,缓缓调转船头,犁开冰港中浮冰,朝着茫茫无际的灰蓝色冰海驶去。
码头上,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修士。黑冰会的人隐在人群中,眼神阴鸷却不敢有任何动作。更多人则是好奇地打量着这艘即将挑战危险航线的传奇破冰船,以及船上那几位神秘的“贵客”。
随着北风号驶离港口,冰原城在视野中逐渐缩小,最终化为白色地平线上的一个模糊黑点。前方,是浩瀚无垠、仿佛连接着天地的冰海,寒风凛冽,带着咸湿与孤寂的气息。
“我们……真的又坐上北风号了。”林小鱼望着船舷外飞速掠过的浮冰和冰山,轻声感慨,眼神有些恍惚。十三年前,他们就是乘坐这艘船,怀揣着恐惧与一丝希望,来到这片陌生的大陆。如今,他们又要乘着它,离开这里,前往更广阔也更未知的天地。
雷动用力拍了拍结实的船舷,咧嘴笑道:“这回可不用挤大通铺了!而且,咱们现在……”他压低声音,满是得意,“可是贵客!司徒前辈都得靠小虎哥罩着!”
苏浅浅脸上也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目光扫过甲板上忙碌而充满干劲的老船员们,又看向前方无尽的冰海。这一次离开,不知何日能再回北寒域,回到冰原城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却又刻意疏远的家。父亲收到传讯,应该能安心些吧?
林小虎负手立于船首,任由冰寒的海风吹动衣袂。他目光深邃,望向东北方,那是中域的大致方向。离开北寒域,将踏入一个强者更多、竞争更激烈、水也更深的全新世界。复仇之路,漫漫其修远兮。
司徒弘安排好初期航向,将舵轮交给值得信赖的大副,便朝林小虎他们走来。他的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眉宇间的郁结消散大半,看着林小虎的眼神依旧复杂,但更多是感慨与一种近乎长辈看晚辈成才的欣慰。
“航线已设定,我们会先沿着‘北寒陆缘流’向东北航行七日,这段相对平稳。之后便会进入‘无序冰洋’的边缘。”司徒弘指着海图,“按照现在的速度,大约一个月后,若能顺利穿越最危险的核心区,便可抵达‘弱风带’。”
“有劳前辈费心。”林小虎点头。
司徒弘摆摆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小虎,你如今……究竟是何境界了?昨日在酒馆,还有今早登船时,老夫竟完全看不透你,还有小鱼丫头……”他看向林小鱼,又看看雷动和苏浅浅,“你们几个的进境,实在是……匪夷所思。”
林小鱼和雷动看向林小虎,见他微微颔首,林小鱼才轻声答道:“司徒前辈,我侥幸突破至元婴一层有些年头了。”
“元婴一层?!”司徒弘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圆。十三年前还是筑基期的小丫头,如今已是元婴真君?!这速度……闻所未闻!
雷动挠了挠头,嘿嘿笑道:“我笨一点,刚摸到金丹巅峰的门槛,还没结婴呢。”
司徒弘嘴角抽搐了一下。金丹巅峰……还“笨一点”?你小子十三年前才炼气期!这速度放在哪里都是天才中的天才了好吗?!
苏浅浅平静道:“晚辈苏浅浅,金丹巅峰。”
司徒弘已经有些麻木了,目光最后落在林小虎身上,带着最后的求证和难以抑制的好奇。
林小虎迎着他的目光,淡淡道:“元婴五层。”
噗通!
一直如同影子般站在司徒弘身后的灰鹞,脚下竟是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猛地抬头,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震撼!元婴五层?!二十多岁的元婴五层?!这已经超出了“天才”的范畴,简直是神话!
司徒弘更是浑身一震,扶着船舷才稳住身形,看着林小虎,半天说不出话来。元婴五层!而且是以元婴初期修为逆斩化神后期的元婴五层!这战力……恐怕足以横扫北寒域绝大多数化神修士了!难怪他能如此淡定,视冰宫威胁如无物!
“好……好啊!”司徒弘最终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露出由衷的笑容,拍了拍林小虎的肩膀(动作有些小心翼翼),“清风道友有徒如此,夫复何求!你们玄天门……复兴有望!” 他是真心为故人之后高兴,也为自己当年没有看错人而欣慰。
林小虎眼中也闪过一丝暖意:“前辈过誉。前路尚远,我等还需砥砺前行。”
“不错!戒骄戒躁,方是正道!”司徒弘连连点头,越看林小虎越是满意。他话锋一转,“既然你们都要去中域,老夫便多嘴说几句。中域不比北寒域,那里宗门林立,世家盘踞,规矩多,水也深。元婴修士在中域算是一方高手,但绝非顶尖。尤其你们年纪太轻,身怀重宝(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林小鱼肩头的小凤凰和被她牵着的小金),更容易惹人眼红。碎星群岛还算好的,到了真正的中域核心地带,务必谨言慎行,财不外露。”
“多谢前辈提点,我们记住了。”林小虎认真道谢。司徒弘的江湖经验,对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非常宝贵。
接下来的日子,北风号沿着既定的航线平稳航行。林小虎大部分时间在舱室中调息,继续以混沌灵力温养太古雷龙珠,并参悟新得的冰雷道韵。林小鱼负责照顾两个小家伙,同时也巩固自身修为。苏浅浅和雷动则一个熟悉新突破的力量,一个打磨雷霆罡煞,为结婴做准备。
偶尔,林小虎也会来到甲板,与司徒弘或老船员们交流,了解无尽冰海的种种奇异和危险。从他们口中,他听到了关于“无序冰洋”中神出鬼没的“虚空冰鲸”、能冻结神魂的“寂灭寒潮”、以及那些上古遗留、危险莫测的冰海遗迹的传说。
航行第七日傍晚,了望台上的船员发出了预警。
“船长!前方冰雾浓度异常升高!磁场开始紊乱!我们……好像接近‘无序冰洋’的边缘了!”
司徒弘神色一凛,快步走到船首。
只见前方原本还算清晰的海平线,此刻被一片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冰雾所笼罩。冰雾之中,隐约可见巨大的冰山黑影以违反常理的方式缓缓移动、碰撞。天空也变得昏暗,极光以一种混乱的方式在云层中扭曲闪烁。空气中的灵力变得躁动不安,温度骤降。
“全员警戒!启动二级防护阵法!减速,缓行!”司徒弘果断下令。
北风号速度减缓,船体外的淡蓝色光晕变得更加凝实。
林小虎也来到船首,望着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混乱冰雾,眼神微凝。
他能感觉到,那片冰雾之中,空间规则似乎都变得松散而危险,更有一股隐晦却强大的冰寒意志弥漫其中,与万载玄冰窟那银眸存在有些类似,却又更加混乱、无序。
“小虎,前面就是‘无序冰洋’了。”司徒弘沉声道,“接下来,就得靠你了。”
林小虎点头,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朝着那片冰雾蔓延而去。
“放心。”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北风号调整角度,如同一位勇敢的骑士,朝着那片象征着危险与未知的灰白冰雾,缓缓驶入。
船身没入冰雾的刹那,所有人的视线和神识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唯有船首的林小虎,眼眸之中,一点混沌之光悄然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