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卯时正刻。
皇城之巅,太和殿前的九重白玉祭坛庄严肃穆,四周旌旗猎猎,金吾卫与御林军甲胄鲜明,刀枪如林,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凝重的气息,每一寸空间都透着皇家威仪的压迫感。
苏晚照立于百官队列之中,一袭二品诰命服饰在身,却并未让她有半分松懈。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那些手捧祭品的礼部侍从。
表面上看,他们步履沉稳,动作标准,无懈可击。
但苏晚照的魂医之眼,却看透了那层伪装下的诡异。
这些人的眼神,太过呆滞了。
那是一种灵魂被抽离后的空洞,仿佛提线木偶,只剩下机械的执行力。
果然,玄冥子所图甚大,竟早已将他的人渗透到了祭天大典的核心。
血瞳咒!
一种以精神力为媒介,能大规模操控心智的歹毒咒术。
一旦发作,这些人就会成为最致命的武器,在最近的距离对皇帝和文武百官发起突袭。
苏晚照心头一凛,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个不起眼的瓷瓶。
她借着调整衣袖的动作,指尖微弹,一粒比米粒还小的丹药悄无声息地落入身旁内侍官刚刚为重臣们斟满的供奉茶水之中。
那是她特制的镇魂丹,无法根除血瞳咒,却能固本培元,最大限度地削弱咒术对神魂的侵蚀。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垂下眼帘,仿佛什么也未发生,但紧握的拳心,却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吉时已到,雍帝身着十二章纹的玄色衮龙袍,在礼官的唱喏声中,一步步登上九重祭坛。
他神情肃穆,准备向上天祷告,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就在雍帝双手举起祭天祝文,即将开口的瞬间——
风停,云滞。
原本晴朗的天空,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那种昏暗,而是一种仿佛天光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殆尽的死寂,整个皇城瞬间陷入了诡异的黄昏之中。
一股极度邪恶、冰冷的气息从天而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那……那是什么!”一名官员指着天空,声音因恐惧而颤抖。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一道巨大的黑影撕裂云层,如陨石般轰然坠落,重重地砸在祭坛百丈之外的广场上。
轰隆巨响,地动山摇,坚硬的青金石地砖被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
烟尘散去,一个身披黑色斗篷,手持一个布满诡异血色眼瞳的陶坛的男人,缓缓从坑中站起。
他兜帽下的脸庞苍白如纸,双目却燃烧着妖异的红光,正是玄冥子!
“雍朝的皇帝,百官们,”玄冥子的声音沙哑而尖利,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魔力,“不必再向那虚无的苍天祈祷了。今日,我玄冥子将赐予尔等一场真正的神迹!”
他高举手中的血瞳坛,放声狂笑:“大雍数百年,战死的英魂何止千万!他们为国捐躯,却只能埋骨他乡,无人问津。今日,我将唤醒所有不甘的亡魂,让他们重返人间,随我一起,重塑这个腐朽的大雍!”
话音未落,玄冥子猛地挥手,血瞳坛上的一颗颗眼瞳骤然睁开,射出浓郁如墨的血色雾气。
那雾气仿佛有生命一般,迅速扩散,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砖石蒙上了一层死灰。
“护驾!护驾!”禁军统领声嘶力竭地吼道,无数士兵举起盾牌,却根本挡不住这无形的侵蚀。
与此同时,那些被提前控制的礼部侍从眼中红光一闪,瞬间变得狰狞无比,从祭器托盘下抽出淬毒的匕首,疯了一般扑向身边的皇族与大臣!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庄严的祭典瞬间化作修罗场。
“就是现在!”苏晚照双眸精光暴射。
在所有人陷入恐慌的刹那,她动了。
她没有后退,反而一步踏出,挡在了雍帝身前。
“魂锁封印·初级模式,启动!”
随着她心中默念,一道道繁复玄奥的金色纹路瞬间从她心脏处蔓延开来,如同活物般迅速遍布她的全身,透过衣衫散发出淡淡的金辉。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磅礴力量在她体内苏醒。
她伸出右手,以指为笔,蘸上自己左腕被瞬间逼出的一滴精血,凌空画符!
“以我之血,引咒为盾!”
嗡——!
那些汹涌而来的血瞳咒雾气,仿佛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竟改变方向,疯狂地朝苏晚照涌来。
她娇小的身躯,此刻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强行吸收着这股邪恶的力量。
金色的纹路与血色的雾气在她体表激烈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苏晚照脸色一白,巨大的能量冲击让她喉头一甜,但她眼神依旧坚定。
她强行将吸收的血瞳咒能量转化、压缩,在自己与皇帝身前形成了一面半透明的金色护盾。
【警告!血瞳咒能量过于庞大,初级模式即将过载!】
【系统提示:检测到宿主魂锁之力与血瞳咒能量高度契合,是否尝试开启隐藏功能——‘魂锁净化’?
注意:此操作将消耗大量生命本源,有未知风险!】
“确认!”苏晚照毫不犹豫。
险中求胜,方是大道!
随着她的意念确认,她体内的金色纹路光芒大盛,不再是单纯的吸收,而是转为一种霸道无匹的吞噬与净化!
一道璀璨的金色光柱自她体内冲天而起,宛如旭日东升,瞬间刺破了笼罩皇城的黑暗。
那金光充满了神圣、温暖与生机,与玄冥子的邪恶气息截然相反。
“啊——!”
金光所及之处,血瞳咒雾气如同残雪遇骄阳,瞬间消融蒸发,发出凄厉的尖啸。
那些被控制的侍从浑身一颤,眼中的红光褪去,恢复了清醒。
他们看着自己手中的凶器和倒在血泊中的同僚,脸上写满了惊恐与茫然,尖叫着四散奔逃。
短短数息之间,局势惊天逆转!
“不……不可能!”远处的玄冥子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咆哮,死死地盯着被金光笼罩的苏晚照,“那……那是魂锁之力!你一个凡人,怎可能驾驭得了传说中的魂锁之力!”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无比狰狞:“是她……是婉青萝!她果然没有死透,竟然把最后的希望留在了你身上……她果然没白费心血!”
玄冥子知道今日事不可为,再留下去,恐怕连自己都要受创。
他怨毒地看了一眼苏晚照,身形一晃,骤然化作一团浓郁的黑雾,朝着皇宫外围激射而去。
“想走?问过本王没有!”
一声清冷的断喝如平地惊雷,响彻广场。
就在黑雾即将遁出宫墙的必经之路上,一道挺拔的身影早已率领一队黑甲亲兵等候多时。
为首之人,正是楚昭烈!
他手持长枪,目光如电,早已封死了玄冥子所有的退路。
“楚昭烈!”黑雾重新凝聚成玄冥子的形态,他
“束手就擒,或者,死!”楚昭烈言简意赅,手中长枪一抖,挽起一道凌厉的枪花,直刺玄冥子心口。
两人瞬间短兵相接,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玄冥子咒术诡谲,黑气缠绕,而楚昭烈枪法大开大合,刚猛无匹。
激战中,楚昭烈左臂上,那被衣袖遮挡的血契种子突然剧烈震动起来,一股股灼热的刺痛感让他脸色微变。
这股力量似乎被玄冥子的邪气所引动,竟有失控的迹象。
然而,就在玄冥子抓住他这一瞬间的破绽,一爪抓向他胸膛时,那血契种子非但没有失控,反而爆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顺着他的经脉涌入长枪之中!
“破!”
楚昭烈一声怒吼,长枪之上竟附上了一层淡淡的血色光焰,威势暴涨数倍,硬生生将玄冥子的鬼爪逼退,更是在他胸前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玄冥子闷哼一声,借力倒飞出十余丈,看着楚昭烈身上一闪而逝的血光,眼中惊疑不定。
他不敢再战,身形再次化作黑雾,不顾一切地穿过亲兵的箭雨,狼狈遁走。
祭坛之上,金光散去。
苏晚照收回力量,身体晃了晃,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雍帝快步走下祭坛,亲自扶住她,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后怕:“爱卿!苏爱卿!今日若非有你,朕与这满朝文武,乃至整个大雍江山,危矣!此乃护国定鼎之功!”
周围的官员们看着苏晚照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从前的质疑、轻视,此刻尽数化为敬畏与钦佩。
几位原本对她“妖言惑众”颇有微词的老臣,此刻也是面露惭色,默默低下了头。
站在一旁的程老神医,看着苏晚照,浑浊的老眼中精光闪烁,他扶着胡须,低声感叹道:“以身为器,引咒为盾,逆转乾坤……老夫行医一生,今日方知,医道之巅,竟真的可以突破生死极限,触及神鬼之境……”
一场滔天大祸,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被苏晚照以雷霆之势化解。
皇城恢复了光明,骚乱渐渐平息,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
苏晚照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正想向皇帝行礼,一个空灵而古老的声音,却毫无征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那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只是一缕清风,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中。
“恭喜你,通过了第一道筛选。”
苏晚照猛地回头,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那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莫名的喟叹,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
“祭天为引,魂锁为钥,你打开了真正的门。”
“不要高兴得太早,孩子。”
“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