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青石板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冲刷着刑场上尚未干涸的血色。浓重的血腥味被雨水冲散,却又随着风不断在空气中弥漫,像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每个人的心。
柳慕白倒下的身躯在雷光中忽明忽暗,他滚落一旁的头颅面庞扭曲得如同恶鬼,嘴角咬着几根杂草。他临刑前发出剧毒的诅咒,带着无尽的怨恨与恶意,传遍了大街小巷。
“你以为这只是个开始?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吹起。”他的声音嘶哑而又阴森,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
话音未落,一道凄厉的嘶吼划破雨幕,从宫门方向传来:“八百里加急!北疆急报——”这声音,像是拼尽了全力,带着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一名信使连滚带爬地冲到御前,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衣服紧贴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他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颤抖着说道:“陛下!徐阁老!边关大营突发怪病,数千将士……数千将士浑身奇痒,心痛如绞,症状与、与传说中的腐心蛊极为相似!”
消息如同一道惊雷,在所有人心头炸响。原本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名信使身上,脸上满是惊恐与不安。
人群中的苏晚照,素白的面庞在雨水中更显清冷。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雨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可她却浑然不觉。她心头猛地一沉,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化为冰冷的现实。原来,柳慕白不是在虚张声势,这一切都是一个筹谋已久的连环杀局!
脑海中,冰冷的机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警告!检测到未知高强度毒素波动,与腐心蛊毒源同根,但已发生变异。威胁等级:极高。建议立即启动‘梦境推演’模式,追溯毒源!”
苏晚照眸光一凛,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慌乱,不动声色地退到一处僻静的廊下。她对身边的侍女低声吩咐了几句,声音虽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侍女微微点头,便匆匆离去。而苏晚照,则匆匆赶回了自己的宫殿。
密室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喧嚣。苏晚照盘膝而坐,双手自然地放在膝盖上,指尖轻点眉心,瞬间进入了系统空间。她的眼神专注而又坚定,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一丝光明。
“启动,梦境推演!”她轻声说道,声音在系统空间中回荡。
刹那间,无数纷乱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她的意识。那画面杂乱无章,却又仿佛有着某种规律。破碎的光影飞速流转,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片模糊的场景,有人影晃动,有喊杀声传来,有鲜血飞溅……最终,这些画面凝聚成一幅清晰的景象——
幽暗的深夜,北疆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像一头愤怒的野兽。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身法快得不可思议,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他避开了层层岗哨,如一缕青烟般潜入到边关大营的水源地。那水源地,是数万将士赖以为生的地方。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血色瓷瓶,那瓷瓶在夜色中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他拔开瓶塞,一蓬猩红色的粉末随风飘散,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井水之中。那粉末融入井水的瞬间,井水似乎微微泛起了一层涟漪,仿佛有生命一般。
画面拉近,在那黑衣人抬手的瞬间,他袖口处一个细微的图腾一闪而过——那是一朵妖异的黑色莲花,仿佛在黑暗中绽放着邪恶的光芒。
苏晚照猛然睁开双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的眼神中满是震惊与愤怒,喃喃自语道:“黑莲教!果然是他们!”她终于明白,柳慕白只是他们推到明面上的一颗棋子,真正的杀招,在千里之外的北疆!
次日,天色未亮,皇宫太医院已被一片愁云惨雾笼罩。须发皆白的徐阁老面色铁青,他双手握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他将一封来自北疆的密信重重拍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仿佛要将心中的愤怒都发泄出来。
满屋的太医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低着头,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无奈。
“腐心蛊!整整三千将士!一夜之间就倒下了!你们都是我大夏朝最顶尖的医官,现在,谁能告诉老夫,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又该如何解救!”徐阁老的声音低沉而又愤怒,仿佛一头即将爆发的雄狮。
众医官面面相觑,一人颤颤巍巍地站出来,他的双腿不停地颤抖着,声音也带着一丝哭腔:“阁老,腐心蛊乃是南疆失传百年的奇毒,我等只在古籍中见过寥寥数语的记载,从未见过实症,更别提药方了……”
一片死寂。众人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苏晚照站在人群后方,冷眼旁观。她的眼神冷静而又深邃,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就在这时,林芷若悄悄凑到她身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急切:“晚照,小心!我昨夜当值,无意中发现,有人潜入药方库,篡改了你前几日为疫区拟定的那份清瘟方!对方手法极其高明,若非我恰好记得你用药的特殊习惯,根本无法察觉。我怀疑,是冲着你来的!”
苏晚照心中一动,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她的眼神如同鹰隼一般,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果然,她感到一道阴冷的视线从角落里一闪而逝。她不动声色,迈步上前,声音清冷而坚定:“徐阁老,学生或许有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有怀疑,有惊讶,也有一丝期待。徐阁老眉头一拧,目光紧紧地盯着她:“苏晚照?你有何办法?”
“学生曾在一本孤本上见过腐心蛊的记载,并研制出一种可克制其毒性的草药。”说着,她素手一翻,掌心凭空多了一株通体泛着淡淡紫光的奇特植物,“此为紫灵草,能辨识百毒。请阁老将昨夜从疫区快马加鞭送来的药方记录给我一观。”
很快,一份抄录的药方被呈上。苏晚照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将手中的紫灵草轻轻靠近。诡异的一幕发生了!那紫灵草刚一触碰到药方上的墨迹,原本莹润的紫色光华竟迅速黯淡下去,叶片边缘甚至开始泛起一丝不祥的黑气,仿佛被什么邪恶的东西侵蚀了一般。
“这药方……有毒!”一名老太医失声惊呼,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是惊恐。
苏晚照冷声道:“不错。这份药方被人动了手脚。原本的几味清热解毒的药材,被换成了药性相冲的烈性药物。若将士们服下此方,非但无救,反而会加速蛊毒在体内的扩散,三日之内,心脉尽断,神仙难救!”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众人交头接耳,脸上满是愤怒与恐惧。徐阁老勃然大怒,一双虎目几乎要喷出火来:“岂有此理!国难当头,竟有内鬼通敌!来人!彻查昨夜所有接触过药方库的人员!封锁药库,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去!”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苏晚照,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一丝最后的希望:“苏晚照,你既能识破此计,想必已有对策。老夫命你即刻启程,持御赐金牌,全权负责边关疫情!需要什么人,什么药,一路关隘,皆为你敞开!楚昭烈将军已率领神机营先行一步稳固军心,但他们撑不了多久,你的速度,决定着数万将士的性命!”
“学生,遵命!”苏晚照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应下。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坚定与决心,对于这场战争,她已经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临行前的夜晚,万籁俱寂。苏晚照将自己关在密室中,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思绪万千。她心念一动,进入了玉枕空间。空间内,灵气充裕,药田中的各种珍稀药材长势喜人,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她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动手炼药。她的双手熟练地拿起一株株灵草,眼神专注而又认真。“系统,分析毒素成分,推演最优解药配方。”她的声音在空间中回荡。
“分析完成。变异蛊毒兼具腐心蛊的神经毒性与一种未知血毒的侵蚀性。推荐配方一:清瘴散,以紫灵草为主药,辅以九叶莲、冰山雪莲子,可净化水源,祛除空气中的毒瘴。推荐配方二:解蛊丹,以千年血参、龙涎香、凤凰胆为引,可入血脉,直击蛊虫母体。”
苏晚照立刻按照配方,熟练地催动真气,引动丹炉。她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双手快速地结印,控制着丹炉中的火焰。一株株灵草在她的操控下化为精纯的药液,那药液闪烁着五彩的光芒,如同梦幻一般。最终,药液凝结成一颗颗流光溢彩的丹药。
清瘴散香气清冽,仿佛带着一股山间的清新气息;解蛊丹则蕴含着一股磅礴的生命气息,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生机。丹药炼成,她并未停歇。
“系统,启动‘真气护体’,模拟最高浓度毒素侵蚀。”她的声音依旧坚定。
“‘真气护体’已升级。功能启动。”
一层淡金色的气膜瞬间笼罩了苏晚照全身。那气膜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仿佛一道坚固的屏障。下一秒,一股无形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涌来,疯狂地冲击着护体真气。那能量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滋滋——
气膜上泛起阵阵涟漪,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苏晚照闷哼一声,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力量仿佛要钻透她的五脏六腑。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她立刻加大了真气的输出,才勉强抵挡住。
“好强的变异能力!”苏晚照心中骇然。仅仅是模拟的毒素,就如此霸道。她新炼制的解蛊丹,恐怕也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这次的敌人,远比她想象的更加棘手!
夜色更深,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悄然驶出宫门。马车在夜色中前行,车轮在青石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就在马车即将汇入京城主干道时,一道黑影从暗巷中一闪而出。那黑影如同鬼魅一般,动作迅速而又敏捷。他屈指一弹,一封信笺被劲风包裹着,精准地钉在了车窗的木框上,入木三分。
车内的苏晚照目光一凝,她伸手取下信纸。信封上空无一字,她心中微微一动,拆开,里面只有一行字,笔迹苍劲有力,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
“当年之事,另有隐情。若想真相,可查北疆柳氏旧居。”
当年之事……北疆柳氏……
苏晚照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冰冷的寒意从心底升起。她的身世,她母亲的死,一直是一根扎在她心底最深的刺。而柳家,正是当年参与围剿她母亲家族的帮凶之一!
这封信,究竟是谁送来的?是敌人的又一个陷阱,还是……来自未知盟友的指引?
她缓缓握紧了手中的信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的风雨似乎更大了,吹得车帘猎猎作响,也吹起了她心中滔天的波澜。
柳慕白,黑莲教,变异的蛊毒,还有这封指向她身世谜团的信……所有的线索,都交织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而她,正处于这张网的中心。
苏晚照深吸一口气,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这场棋,我不会再输了。”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要被风吹散,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马车在泥泞的官道上疾驰,车轮碾过积水,溅起片片水花。日夜兼程,不眠不休。
随着马车一路向北,离边关大营越来越近,空气中的味道也开始变得不对劲。最初只是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气息。渐渐地,那股味道越来越浓,化为一种混合着草药腐烂和血肉溃败的恶臭,那味道刺鼻而又难闻,即便隔着厚厚的车帘,也止不住地往鼻子里钻。
护送的禁军校尉脸色发白,他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忍不住用布巾捂住了口鼻,声音沉闷地禀报:“郡主,风向不对……这股味道,是从军营那边传来的。”
苏晚照端坐不动,面色沉静如水,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早已覆上了一层寒冰。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死亡的气息,那是蛊毒已经彻底失控,开始在活人身上……狂欢的证明。
马夫勒紧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下。前方不远处,一个巨大的军营轮廓在昏暗的天色下若隐若现,死气沉沉。那军营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怪兽,静静地蛰伏在那里,散发着恐怖的气息。
一名负责接应的斥候飞马而来,他骑着一匹快马,马蹄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隔着老远便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沙哑而绝望:“恭迎郡主!只是……只是营中情况有变,将士们……将士们不止是心痛,他们的皮肤……皮肤开始大面积溃烂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