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实是一个侮辱性质极强的姿势。
紫菱下意识把脸闪到一边躲开。
楚濂眼神阴恻恻的:“怎么,不是说没有不喜欢吗?躲什么?嗯?”
“还是你又在骗我。”
“嘴上说着没有不喜欢,实际上觉得我的义肢又冰冷,又恶心。”
“它没有温度,没有血管,没有骨头。”
“像个死人的腿,是不是?”
楚濂每个字都咬牙切齿,尾音带着浓到化不开的怨毒。
“你觉得它恶心,只是碰一碰都受不了。”
“我呢,我每天要戴着它,假装它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我又要怎么办?!”
紫菱手脚并用地爬上去,抓住楚濂手里的假肢。
“没有没有,楚濂,我没有不喜欢,我没有觉得它恶心。”
紫菱把假肢贴在她自己的脸上,像是楚濂刚刚做的那样,“你看,我很喜欢它。”
紫菱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面上不敢显露分毫。
只有发抖的手泄露了她的内心。
楚濂把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轻笑一声。
“喜欢?”
“喜欢就好。”
他转身走了。
……
回房。
打开电脑。
楚濂登录到一帘幽梦网站里,继续参与网友们对紫菱的围剿。
他在那些文字里尽情地抒发着忍耐已久的恨意。
连发几条后,他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那股直冲天灵盖的想要毁灭一切的心情终于稍微好了一点。
屏幕右下角,跳出一条消息。
楚濂看过去,愣住。
居然是绿萍。
她怎么会联系自己?
绿萍给他发来一条视频。
正是刚刚紫菱也看过的,香侬发布会的视频。
楚濂回给她三个问号。
问她什么意思。
绿萍:【偶然看到费云帆在对你老婆公然示爱呢,怕你没看到,分享一下。】
楚濂搭在键盘上的手指抬起又落下。
绿萍:【想不想报复回来?】
楚濂盯着报复两个字,过了半晌,才回复:【你一定别有用心,我不会上你的当。】
绿萍:
【紫菱的珠帘,是你楚濂的濂。】
【她的一帘幽梦网站,是你帮她一点一点搭起来的。】
【费云帆用你的名字,你的心血,跟你老婆表白,你难道真的就能忍下这口气,眼睁睁的看着?】
【紫菱看过视频了吗?】
【她感动吗?】
【她最喜欢这种惊天动地的浪漫,一定感动得不得了吧?】
【她有没有背着你一遍一遍重复那段视频?】
楚濂再也受不了,重重砸向键盘:
【别说了!】
对面,绿萍却还在输入:【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在她心里,你和费云帆,到底谁更重要吗。】
谁更重要。
绿萍的话像是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神秘蛊惑,让楚濂定在原地。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屏幕。
楚濂:【你想要我做什么。】
绿萍没回他,只是发了一串地址:【下午三点,当面说。】
楚濂皱眉:【我不方便出门,你来接我。】
绿萍不放弃每一个能在他心上插刀的机会:【我不像你老婆有人送豪车,你自己想办法过去。】
【过时不候。】
楚濂:……
……
公益学校附近。
楚濂咬着牙,在好心司机师傅的帮忙下下了车,走进约好的咖啡馆。
他拿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三点整。
绿萍准时出现。
她二话不说,直接扔了张名片给楚濂。
是某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
和前生不一样。
前生的一帘幽梦网站,是紫菱做出来满足自己少女梦的产物。
但今生,在有意无意和阴差阳错下,它已经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网站,它上面还绑着《梦女孩》的版权。
更何况,前生费云帆在起名字时,把‘帘’改成了‘连’。
今生,大约是因为求而不得。
他恨不得自己对紫菱的心意被全天下都知道,所以更是改都不改,无所顾忌地直接把四个字搬过来用。
楚濂拿着名片,问:“这是什么意思?”
绿萍言简意赅:“你去告香侬产品线名称涉嫌侵权,具体咨询律师。”
楚濂起初有些震惊,他从没想过还可以这样。
但紧接着,又紧紧皱起眉头:“香侬这种国际集团,法务团队不是吃干饭的。”
“他们既然敢大张旗鼓地用,一定是评估过风险的。”
“这官司,我未必打得赢。”
绿萍看了他一眼,表情像是在说这人倒是不傻。
“原本也没想让你打赢。”
绿萍耸耸肩。
“抓足漏洞,把事情闹起来。”
“你是她正牌老公,难道还怕别人不站在你这边吗。只要能借着舆论抹黑香侬,官司赢不赢,有什么要紧。”
楚濂:“你是说要我先起诉,再联系媒体。”
绿萍又给了他一张纸,上面是各大报社负责人的联系方式。
楚濂从头看到尾。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所以上次的节目,紫菱和你对峙,都是你安排好的?你们,你们故意要让她出丑,是不是?”
“你和你妈妈,不,你们全家一起,要害紫菱?!”
楚濂脑内飞速运转。
绿萍冷冷打断:“把你的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楚濂:“……”
是啊。
如果不是因为紫菱自己说话不当心,有歧义,也不会有后面的一切。
绿萍就算反击,也是情有可原。
楚濂低声道:“抱歉,是我冲动了。”
没别的事了,绿萍起身就要走。
楚濂嘴巴微张:“所以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为什么非要见面再说?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出门一趟有多不方便?!”
绿萍当然知道。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了。
“我乐意。”绿萍轻飘飘吐出几个字。
楚濂突然变得有些警惕,狐疑地看着绿萍:
“你不会是因为想要见我,才故意这样吧?”
“你身边不是已经有了那个什么叫做费鹰的人吗?你单独跟我见面,他不会介意吗?”
绿萍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
眉眼弯弯,浅浅的卧蚕,看得楚濂视线一顿。
“我能不能请问一下。”
和她脸上的笑意相反。
绿萍嘴里说出来的话是那么的礼貌疏离,带着冰冷的嘲讽。
“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自己能和费鹰比。”
楚濂面上闪过一丝愤懑,“你不过就是觉得我残废了。”
绿萍晃了晃食指。
“不呢。”
“只看脸的话,你输得更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