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后的吴云躲着不见韩立民,连电话都不接。韩立民托人带去的离婚协议书,被她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上面连拆封的痕迹都没有。
一周过去了,韩立民站在吴云工作的单位门口,看着玻璃窗内忙碌的身影。吴云显然已经看到了他,却装作没看见,转身走向了后面的办公室。
吴云!韩立民忍不住喊了一声,引来保安警惕的目光。
吴云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即加快脚步消失在走廊尽头。韩立民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再次拨打她的电话,依然是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回到韩家老宅,韩立民坐在西厢房的床边,盯着手中的离婚协议书发呆。窗外传来戎峰和小诺玩耍的笑声,与他此刻沉重的心情形成鲜明对比。
二叔?小诺轻轻敲门,吃饭了。
餐桌上,李大强敏锐地察觉到韩立民的情绪不对:怎么?那女人还是不签字?
韩立民苦笑着摇摇头:连面都不肯见。
李大强哼了一声,夹了块红烧肉放进韩立民碗里:吃你的饭,明天我陪你去法院。
法院?小诺惊讶地抬头。
诉讼离婚。李大强简短地解释,既然协议离不成,就走法律程序。
韩立民沉默地扒着饭,心里五味杂陈。二十多年的婚姻,最终要以对簿公堂的方式结束,这是他从未想过的结局。
第二天一早,李大强就陪着韩立民去了东城区人民法院。提交材料、填写表格、缴纳诉讼费...一系列手续办下来,韩立民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
紧张什么?李大强拍拍他的肩膀,这种女人早离早好。
一周后,法院的传票送到了吴云手上。当天下午,韩立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闪烁的名字让他愣了好几秒——吴云。
韩立民接通电话,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惊讶。
韩立民!你竟然敢起诉我?吴云的尖叫声从听筒里炸开,你长本事了啊!
见面谈吧。韩立民简短地说,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门口。
挂断电话,韩立民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这场持续了二十多年的闹剧,终于要落幕了。
第二天,韩立民提前半小时就到了民政局。初秋的风还有些刺骨,他裹紧大衣,在门口来回踱步。十点整,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吴云从车上下来,精心打扮过的脸上写满不悦。
你满意了?吴云一开口就是质问,闹到法院去,让所有人都看我的笑话!
韩立民看着她熟悉的愤怒表情,突然觉得有些可笑。这么多年,她永远都是对的,错的永远是他。
进去吧。韩立民没有接她的话,转身往民政局里走。
吴云站在原地没动,等韩立民走出几步,突然掩面哭了起来:立民...我知道我错了,咱们别离婚好不好?
她的哭声引来路人的侧目,几个大妈已经开始指指点点。若是以前的韩立民,看到妻子当众哭泣,早就心软认错了。但今天,他只是平静地转过身,看着吴云表演。
别装了,吴云。韩立民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这招对我已经没用了。
吴云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放下手,脸上的妆容完好无损,根本没有眼泪。见苦情戏无效,她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韩立民!你忘恩负义!当年要不是我爸爸帮你调动工作,你能有今天?
你爸收了我家五万块钱。韩立民冷静地指出,那是九十年代的五万块。
吴云被噎了一下,随即又开始撒泼:我不管!你要离婚是吧?好!房子、存款、车,全都归我!你净身出户!
过往的岁月在韩立民脑海中闪回——吴云因为他给父亲买了件新棉袄而大吵大闹;吴云当着小诺的面说她是野孩子;吴云在他大哥死在新疆,因为她要出去玩,不让他去...
韩立民点点头,我净身出户。
吴云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痛快。她的嘴唇颤抖着,眼中的怒火渐渐被恐慌取代:你...你真的要离?
真的。韩立民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女人,心中竟出奇地平静,吴云,我们早就该结束了。
民政局里的中央空调温度适宜,韩立民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工作人员例行公事地询问离婚原因,确认财产分割协议,最后将两份离婚证分别递给他们。
从今天起,你们就不再是夫妻关系了。工作人员机械地说道,下一个。
走出民政局,阳光刺得韩立民眯起眼。吴云站在台阶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二十多年来,她习惯了韩立民的忍让和妥协,习惯了在这段婚姻中占据绝对主导权。现在,这个一直被她拿捏的男人,竟然真的挣脱了她的控制。
韩立民...吴云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犹豫,你...你以后住哪儿?
韩立民将离婚证小心地放进内兜:这不劳你费心。
你回老宅了?吴云突然反应过来,声音又尖利起来,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离婚了就去巴结那个野种,好分韩家的财产?
韩立民猛地转身,眼神凌厉得让吴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吴云,我警告你,再叫小诺,别怪我不客气。
吴云被他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震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韩立民趁机转身离开,大步走向路边等候的李大强。
办完了?李大强递给他一支烟。
韩立民接过,深深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在肺里燃烧的感觉:完了,彻底完了。
李大强拍拍他的肩膀:走,喝酒去。
小酒馆里,两个中年男人对坐而饮。韩立民将离婚证放在桌上,盯着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
笑什么?李大强好奇地问。
就是觉得...挺讽刺的。韩立民摇摇头,二十多年啊,我忍了二十多年,最后离婚只用了二十分钟。
李大强给他倒了杯酒:早该离了。来,庆祝你重获新生!
酒过三巡,韩立民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讲起当年和吴云的相识,讲起她父亲如何以工作调动为筹码逼婚,讲起这些年的隐忍和委屈...
最对不起的是小诺。韩立民的眼圈红了,我明明知道吴云对她不好,却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李大强打断他,以后好好补偿那丫头就行。
韩立民重重地点头,又干了一杯。酒精的作用下,他感到一种奇特的轻松感,仿佛卸下了背负多年的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