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俞不平身为把总,手下该有兵五百员。
可他上任数了半天,才数出二百一十三个大头兵,其中还有几十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而且名字也对不上。
他查问一番才知道,原来是有人为了混资历,雇了一帮村里的老头,替他们为国效力。
俞不平万没想到大乾军队败坏如此,吃空饷也就罢了,居然还弄了群老头以次充好。
便跑去跟千总反映,没想到反被大骂一通,说他不识时务,冥顽不通!
他自然是气不过,回去以后索性把那群老头打发走了,没想到一下子捅了马蜂窝!
那些混资历的子弟跑到军营闹事,俞不平据理力争,但千总大人却是非不分,反把他按住打了顿板子。
最可气的是,千总以他不服从军纪为由,直接停了他这一营的饷银!
本来军中饷银就多有拖欠,现在直接停了,他手下的兵丁更是怨气冲天!
成天嚷嚷着要俞不平带着他们出去“打野食”,也就是找老百姓打秋风。
俞不平当然不可能答应,还把带头闹事的狠狠收拾了一番,却跟手下的大头兵离心离德,要不是他修为高,早被这群丘八给砍了!
但不解决饷银的问题,这帮大头兵就不会消停,一旦激起兵变,他这个把总也就当到头了!
“师傅原来跟我说当官是修行,我还不信!
“我想着当官有啥难的,你看那些贪官都好好的,我当个清官怕啥?
“结果你看现在,你当清官所有人都跟你对着干,简直寸步难行;但你要跟他们同流合污,那就是海阔天空,上通下达,连自己都可以赚得盆满钵满!
“可我俞不平能当个糊涂官,纵容手下的兵士祸祸百姓吗?我不能啊!我踏马不成畜牲了?
“原来在荒山中修行,寒霜酷暑,饥寒伤病,日子过得很苦,就觉得修仙挺难的!
“可我现在才发现:当官才是世上最难的修行!”
李狗蛋听得不住点头,嘴里附和道:
“俞哥你算是说对了!这官真不是人当的!
“就说我吧,职责就是监察百官,可我刚想去一个官员家中监察一下,所有人就开始跟我对着干!
“装病的装病,跑路的跑路,甚至还有人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我不理他们,一个人跑去查,结果人家倒是挺配合,可我一个人能查得出什么?
“现在倒好,一天天在衙门里除了修炼,就是吃吃喝喝,就这种鬼样子,该挣的银子还一钱不少!
“你说说有这么当官的吗?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俞不平闻言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换成别人他一定会认为对方在阴阳自己,直接就一记老拳打上去了。
但他知道眼前这位仁兄不可以常理度之,猛吸几口气平复了心情,才好奇问道:
“你想查哪个官,怎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
李狗蛋:
“郡守柏留风啊!这还是他让我去查的!”
俞不平刚喝到嘴里的酒噗的一声喷了出来,他看着李狗蛋一脸疑惑:
“不是兄弟,你玩真的啊?一个人跑去郡守府查柏留风?”
李狗蛋:
“是啊!我跑去查他,他就抱出一堆账本和官员履历让我查,我看了半天愣是没找出毛病,你说怪不怪?”
俞不平仔细看了半天,确认李狗蛋没有说谎,忍不住叹道:
“兄弟,你是真牛!”
李狗蛋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想着也拉俞不平一把,便开口道:
“你说你的上司吃空饷,冤枉好人,要不我去查查他?也帮你出口恶气!”
俞不平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刚才喝了酒说气话,其实我们那里好着呢!”
李狗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
“你这人咋这么拎不清,我是帮你,你干嘛还不领情?”
俞不平嘴角一抽,连忙换了个话题,说起李狗蛋的同僚不帮他,让他孤军作战,实在是不应该。
李狗蛋十分赞同,尤其对章武铸不满,忍不住把这位顶头上司痛骂了一千八百遍。
酒都喝完了,他还觉得没骂过瘾,拉着俞不平在街上溜达,一边走一边继续骂。
走到一个街口的时候,迎面遇到两名衙役押着一个流浪汉。
二人本来没有在意,但李狗蛋看了几眼,觉得那个流浪汉有点眼熟。
便喊住衙役,问他们抓个流浪汉干什么。
其中一名衙役在巡检衙门见过李狗蛋,知道此人是个愣头青,连郡守都敢查,心知惹不起,忙恭敬回道:
“启禀观风使大人,我们刚抓了个小偷,准备拉去砍头!”
流浪汉闻言身子一抖,忍不住抬头看了李狗蛋一眼。
李狗蛋一下子认出来了,这不是古明善吗?
便问衙役古明善偷了啥,至于被拉去砍头?
衙役说他潜进了一个大户人家,想溜到人家的密室中偷丹药,不想触动了阵法,被发现以后废掉了修为,打成了这副模样,才报官让他们来处理。
李狗蛋心想偷个丹药而已,哪至于砍脑壳?
何况还没偷成?
他看了古明善一眼,有心救他一命,但想到这家伙杀了自家的老婆、“孩子”,虽说情有可原,但也实在丧心病狂,一时有点犹豫。
不想古明善忽然大笑道:
“李狗蛋,你个狗奴才,老子不用你可怜,做你的狗官去吧,反正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他这么一骂,李狗蛋觉得再救他就不合适了,不过实在好奇他之前一直隐忍,为何突然转性?
古明善骂道: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这个下人也要问我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古惟诚那个老东西!”
李狗蛋心说古老爷虽然对下人刻薄,但对古明善这个宝贝儿子可真是没得说!
那么爱财如命的人,居然咬牙将他送到武馆习武,一年花费的银子不知其多,为啥古明善反怪起古老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