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狗蛋看着李管家癫狂的样子,仿佛换了个人一般,陪着笑了一会,便开口道:
“叔,你忘了我还没吃饭呢!”
李管家停止了大笑,冲着自家婆娘喊道:
“屋里的,给我大侄子做饭,把那只羊杀了,咱们晚上吃炖羊肉,好好给我大侄子庆贺一下!”
李狗蛋问他哪来的羊?
李管家笑着道:
“你忘了被狼吃掉的小母羊了?叔给你养着呢,就等着今天把它吃了!”
李狗蛋没想到小母羊的命这么大,能在李叔家里养这么久?
但听到是为了今天准备的……大概也明白过来了:
多半最近羊群又出了事,李叔估计没管住自己的手,又牵了一只羊回来。
羊肉出锅以后,李管家跑去古家老宅搬了一坛好酒,没一会就喝高了,拉着李狗蛋的手道:
“你给叔长了脸,叔也不能不懂事儿,明天叔要送你一份大礼,你就等着瞧吧!”
李狗蛋只当他说醉话,便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天一早李管家就神秘兮兮道:
“叔要把野狐岭送给你,让你有个安身立命之地!”
随后在李狗蛋看疯子的眼神中,往古家老宅走去。
……
古老爷像个木头一样坐在大厅里,看着手中的一封信发呆……
他昨晚几乎没有合眼!
想到养大的孤儿考上了武秀才,跑回来给自己报喜,却被自己按住打了一顿,连他自己都觉得这事办得太锤子了……
更气人的是,人是自己养大的,风头却让家里的管家出了。
昨晚看着李管家门口人挤着人,再看看自己家里冷冷清清,古老爷气得肚子疼。
当时他还没那么慌,毕竟自己的儿子也是武秀才,而且好像还有了什么神识,快要修成仙人了。
但没想到一封家书把最后一丝骄傲也碾碎了……
信是二小子古明善写的,是昨天报喜队伍里一位衙役带来的,上边不仅写着李狗蛋考上了武秀才,好像还练什么气了,反正比自己儿子都厉害……
而且古明善还透露了一个小道消息,说是现任县太爷看上了李狗蛋,准备让他入赘雷家……
想想自家的二儿媳妇儿,虽然也是县太爷家里的千金,但那是前任县太爷啊。
虽说高升到了郡里,但县官哪比得了现管?
更何况雷家还是县官加现管!
他后悔的同时,也在恨自己的儿子:
怎么就不早一点把信送回来?
那他一定得把李狗蛋当成亲爹供着!
正在气急败坏的时候,李管家来了。
看到李管家虽然一脸喜色,但态度还算恭谨,古老爷便没有多说什么。
给他让了座,便听李管家压低声音道:
“老爷,昨晚我趁着李狗蛋喝多了,探了探他的口风,这小子现在恨死了老爷,说是什么等他当了官,就要老爷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古老爷一听便慌了,忙对李管家道:
“你就没替我美言几句?”
李管家叹了口气道:
“老爷您是知道我的,我这人最是忠心了,能不帮您说话?
“但您知道李狗蛋怎么说吗?哼,差点把我给气死!”
古老爷忙问:
“他说了什么话?”
李管家学着李狗蛋的口气道:
“他说:‘李叔,我这人最是恩怨分明了!老爷养了我那么大,我考上武秀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回来给他报喜!结果他居然当着那么多人把我打了一顿,还亲自动了手!你说老爷都这样对我了,我还报哪门子恩?从此以后,我跟老爷恩断义绝,一拍两散!你要再替他说话,连你这个叔我都不认了!’
“老爷,您听听,狗蛋他是个好孩子啊!可你说你……怎么就管不住你的手呢?”
古老爷低着头道:
“这事确实怨我,冤枉了孩子,要不……我去给他赔礼道歉?”
李管家摆了摆手道:
“给他道歉?再怎么说他也是老爷养大的,算是他半个老子,这世上哪有老子给儿子道歉的道理?”
古老爷大为感动,便向李管家请教:
“你帮我出出主意,怎么着才能让狗蛋这孩子原谅我?”
李管家捻着胡子想了半天,才拍了下脑袋道:
“老爷,你看我都糊涂了。武秀才不是有一百亩的土地不用交税吗?您干脆就送他一百亩良田,不仅能解了眼下的事儿,还能让狗蛋念您个好,以后发达了指定记得孝敬您!”
古老爷听说一下子要送一百亩良田出去,顿时肉疼不已。
虽然觉得李管家说得话也有道理,但思来想去就是舍不得自己的地。
最后才犹犹豫豫道:
“德福,要不我把野狐岭送给他怎么样?这孩子在那待了挺长时间,应该对那里有些感情。”
李管家闻言摆了摆手道:
“不成!野狐岭是什么鬼地方?送给我都嫌远,狗蛋一个秀才老爷能看得上?要我说……”
说话的时候偷瞄了古老爷一眼,看到他脸上哀求的神色,李管家叹了口气道:
“罢了,我靠着老爷才有了今天,不能忘了您的恩情,今天这事我就帮老爷办了!不管他李狗蛋喜不喜欢,就是野狐岭了。他要是不答应,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走了。
回家便对李狗蛋道:
“狗蛋,野狐岭以后就是你的了!明天跟老爷去趟王家镇,把地契的事儿办了!”
李狗蛋还以为他酒没醒,确认以后,忍不住大喜:
用一顿板子换来偌大的野狐岭,这买卖做得太划算了!
李叔这人靠谱!
第二天便跟古老爷去了趟镇上,回来以后野狐岭的主人就变成了李狗蛋!
想到古老爷爱财如命的人,把那么大个野狐岭送给了自己,李狗蛋路上拉着古老爷聊得好不亲热。
古老爷也很是感动,忽然想起好像跟李狗蛋沾亲,于是一路拐来拐去的亲戚绕过来,也摇身一变成了李狗蛋的娘舅,从今后就更是一家人了!
回到白石村,远远就看到李管家等在村口,手中拎着一壶酒,背上背个大背篓。
等李狗蛋走近了,他开口道:
“走吧狗蛋,去给你爹娘上坟!”
李狗蛋便辞了古老爷,跟着李管家来到了一片小山坡,一个小小的坟包下边埋着他父母,八个哥哥和两个姐姐。
李狗蛋点起一堆纸钱边烧边道: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大姐,二姐,我现在考上了武秀才,还有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不缺钱,你们就甭惦记我了。
“多给你们烧些钱,去那边买个官当。活着的时候穷,一辈子被人看不起,死了就别再委屈自己了……”
李管家也点起一炷香,拜了拜道:
“三哥,三嫂,大旦,二旦,三旦……大妞,二妞,九旦他出息了,你们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