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忙音像一条滑腻的蛇，缠绕在苏念薇的耳膜上，让她浑身发冷。她猛地挂断电话，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那个陌生的号码，那端刻意的沉默，都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
是王浩。或者是他指使的人。这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他们不仅发现了她的留意，甚至已经查到了她的电话号码。这是一种警告，更是一种示威。
恐惧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刚才因那个小小火箭图标而生出的所有甜蜜和悸动。她坐在书桌前，手指冰凉，甚至微微发抖。她下意识地想立刻打电话给林小雨，或者……甚至想不顾一切地打给江屿。
但理智最终拉住了她。告诉林小雨，只会多一个人担心害怕。告诉江屿？以他现在的状态和脾气，后果不堪设想。她不能自乱阵脚。
她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方只是打了个无声电话，这说明他们目前还只是恐吓，并不敢真的做什么。她越害怕，对方可能越得意。
不能慌。她告诉自己。她将那个陌生号码牢牢记住，然后删除了通话记录，仿佛这样就能抹去那一刻的恐惧。但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却久久无法消散。
这一夜，苏念薇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反复出现王浩那个冰冷的眼神和急促的忙音。
第二天去学校，念薇格外警惕，下意识地留意着周围的人群。课间操时，她甚至感觉到似乎有一道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背上，但猛地回头，却只看到一片嘈杂的同学，分不清视线来自何方。这种疑神疑鬼的感觉让她身心俱疲。
林小雨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凑过来小声问：“薇薇，你脸色好差，昨晚没睡好？还在想昨天电话的事？”
念薇点了点头，把无声电话的事告诉了林小雨，省略了那个让她心绪不宁的火箭图标。
林小雨气得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骂了一句：“太卑鄙了！肯定是王浩那个混蛋！薇薇，这真的不能忍了！我们必须……”
“再等等，”念薇打断她，语气却比昨天更坚定了一丝，“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虚害怕。我们越要沉住气。你那边……还能再查到什么吗？关于那个和他在一起的男生？”
林小雨皱起眉：“我试试看，但可能有点难。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昨天放学，我看到陈远黑着脸匆匆走了，好像有什么急事，我叫他都没听见。会不会……他们那边也发现了什么？”
陈远？念薇的心提了一下。江屿知道了吗？
午休时，念薇正犹豫着要不要给江屿发条信息旁敲侧击一下，手机却先震动了一下。是江屿发来的qq消息。
【下午放学，陈远过去拿方案最终版打印稿，顺便跟你说点事。】
不是商量，是通知。而且，是让陈远来？说什么事？念薇的心一下子揪紧了。难道他们真的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江屿的伤势有什么变化？
【好。】她压下心头的纷乱，简单回复了一个字。
整个下午，念薇都坐立难安。既期待从陈远那里得到一些消息，又害怕听到更坏的情况。
放学铃声一响，她就快速收拾好东西，在校门口附近一个人相对较少的角落等着。没多久，就看到陈远骑着自行车，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脸上果然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显得异常严肃。
“嫂子！”陈远跳下车，语气急促，看了看四周，才压低声音，“屿哥让我把这个给你。”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打印好的、已经签上江屿名字的方案最终稿。
“谢谢……”念薇接过文件夹，感觉手心有些汗湿，“他……他还好吗？”
“腿还是那样，憋得慌。”陈远言简意赅，随即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声音压得更低，“屿哥让我提醒你，最近放学别一个人走，尤其别去人少的地方。跟林小雨一起，或者早点回家。”
念薇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他果然知道了什么？
陈远眉头紧锁，似乎在斟酌措辞：“具体的你别问，反正……有些人狗急跳墙了，你离江屿近，怕他们对你使坏。屿哥很担心你。”他顿了顿，补充道，“他自己不方便，让我务必把话带到。你自己一定要小心，有什么不对劲的，立刻给我或者屿哥打电话。”
虽然陈远没有明说，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江屿他们肯定掌握了更多关于王浩意图不轨的信息，甚至可能判断出念薇已经有了危险。那个无声电话，绝非偶然。
一股暖流夹杂着更深的担忧涌上念薇心头。他即使自己受伤躺在床上，还在担心她的安危。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念薇用力点头，“你也告诉他……让他自己也千万小心。”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你们……是不是查到什么了？”
陈远眼神闪烁了一下，最终只是含糊道：“还在查。反正……快了。”他像是怕念薇再追问，匆匆跨上自行车，“我先走了，还得去趟体育馆。嫂子你赶紧回家！”
看着陈远飞快离去的背影，念薇抱着那份沉甸甸的方案，心情更加沉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越来越浓了。
周六下午，很快就到了线上讨论的时间。念薇提前打开电脑，登陆qq，看着江屿那个熊猫头像，心情复杂。既因为即将的“见面”而有一丝隐秘的期待，又因为现实的危机而充满担忧。
两点整，头像准时跳动起来，视频通话的请求弹了出来。
念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头发，才点了接受。
画面稍微卡顿了一下，随即连接成功。江屿的脸出现在屏幕那端。他似乎是半靠在床头，背景是熟悉的房间。光线比上次好一些，可能是拉开了部分窗帘。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头发看起来有些凌乱，像是刚睡醒不久，但眼神却很清醒，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锐利。
“能听见吗？”他先开口，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带着一点电流的杂音，却比平时显得低沉了些。
“嗯，可以。”念薇点点头，感觉对着镜头有些紧张，目光不太敢直视屏幕里的他。
“方案我看了，没问题。”他直奔主题，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干脆，“打印稿陈远给你了吧？”
“给了。”
“嗯。下周一直接交上去就行。”他顿了顿，视线似乎在她这边的画面上扫了一下，“你……”
他刚说了一个字，念薇这边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又呼啸着远去。
念薇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蹙了下眉。
屏幕那端，江屿的眉头也瞬间拧紧了，语气变得有些急厉：“什么声音？你在哪儿？”
“我在家啊，”念薇被他突然严厉的语气弄得一愣，“就是楼下马路过的车吧……”
江屿盯着屏幕，眼神锐利，像是在确认她话的真伪，又像是在审视她周围的环境。几秒后，他才似乎稍微放松下来，但语气依旧带着一丝紧绷：“最近少开窗。放学直接回家，别在外面逗留。”他的话几乎是陈远叮嘱的翻版，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更加强势的、不容置疑的意味。
“……哦，我知道。”念薇低声应道，心里却因为他这过分敏锐的关切而泛起涟漪。他这是在担心那个无声电话，还是知道了更多？
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沉默。气氛似乎有些微妙和尴尬。
“那个……”念薇想打破沉默，找点话说，“烘焙体验要试做的材料，我周末先去买一点？试试看流程顺不顺利？”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借口，既能合理出门，也能……或许有机会再去那边看看。
屏幕里，江屿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几乎是立刻否定：“不用。材料等学校批了经费统一采购。你现在别单独去那些地方。”
他的拒绝太快太干脆，反而让念薇觉得有些奇怪。只是去买点试做的材料而已，为什么反应这么大？除非……他担心的不仅仅是王浩可能对她不利，还担心她在外出时，会发现什么别的、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念薇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他是不是……已经知道王浩和那个陌生男生出现在他家附近的事了？甚至可能……已经采取了什么行动？所以他才会如此紧张她的出行，反复叮嘱她注意安全？
这个猜测让她感到一丝寒意，却又奇异地夹杂着一种被保护着的暖意。他到底在背后做了多少她不知道的事？
接下来的讨论，变得有些例行公事。两人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快速地过了一遍流程和分工，确认再无遗漏，便准备结束通话。
“那就这样。”江屿总结道，视线似乎最后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挂了。”
“好。”念薇点点头，“你……好好休息。”
就在她移动鼠标，准备点击挂断按钮的前一秒，屏幕那端的江屿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调整姿势，又像是无意地抬手。
摄像头的角度因此微微偏移了一瞬。
尽管只有极其短暂的一两秒钟，但念薇清晰地看到——在他靠着的床头柜下方，视线死角的地方，斜斜地靠着一根崭新的、金属材质的……伸缩警棍？！
她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微微收缩。
冰冷的金属光泽，在屏幕那一端昏暗的光线下，一闪而过。
他床头为什么会有那种东西？！
一股巨大的惊愕和更深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苏念薇，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到底……准备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