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建兴元年(公元223年)冬末,成都的寒意渐浓,丞相府内却因一则消息,打破了连日的沉郁。一名身着东吴官服的使者,带着孙权的亲笔书信,穿过长江防线,抵达成都,递上了东吴的求和之意——历经夷陵之战的两败俱伤,面对曹魏的步步紧逼,孙权终于意识到唇亡齿寒的危机,决意放下恩怨,与蜀汉重修旧好。
使者被引入丞相府议事厅时,诸葛亮正与蒋琬、费祎、邓芝等人商议南中平叛的筹备事宜。见东吴使者到来,议事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有人面露警惕,有人暗含愤懑——夷陵之战的血海深仇,岂是轻易能放下的?
“东吴使者张温,拜见诸葛丞相。”张温躬身行礼,态度谦和,却难掩一丝试探,“我主吴侯听闻昭烈皇帝驾崩,新君即位,特遣在下前来吊唁,同时带来吴侯亲笔书信,愿与贵国重修盟好,共抗曹魏。”
说罢,张温呈上孙权的书信。诸葛亮接过书信,缓缓展开,目光扫过字迹遒劲的帛书,心中思绪万千。孙权在信中言辞恳切,既为夷陵之战的背盟致歉,又分析了当前天下大势,指出曹魏势大,蜀吴若继续敌对,必被逐个击破,唯有联手抗魏,方能自保,甚至有望逐鹿中原。
“张使者远道而来,辛苦了。”诸葛亮放下书信,羽扇轻摇,神色平静,“吴侯的心意,本相已知。只是夷陵之战,我军十万将士葬身火海,关将军、马良先生等重臣战死,此仇刻骨铭心,群臣百姓皆有怨愤,重修盟好之事,需从长计议。”
张温早有准备,从容答道:“丞相所言极是,夷陵之战,确是我吴侯一时糊涂,铸成大错,至今悔恨不已。然逝者已矣,生者当着眼未来。如今曹丕篡汉,野心勃勃,已在筹备伐蜀伐吴之策,若蜀吴再不联手,恐将重蹈袁绍、袁术兄弟反目,被曹操各个击破的覆辙。我主愿以诚意化解恩怨,归还部分被俘蜀将,减免边境摩擦,共商抗魏大计,还望丞相深思。”
议事厅内,群臣议论纷纷。魏延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愤懑:“丞相,东吴背信弃义,偷袭荆州,杀害关将军,此仇不共戴天!如今形势危急,才想起与我蜀汉结盟,绝非真心,不可轻信!”
不少将领纷纷附和,眼中满是恨意。蒋琬却摇头道:“魏将军所言虽有道理,却也需权衡利弊。当前蜀汉内有南中叛乱,外有曹魏威胁,府库空虚,兵力不足,若能与东吴重修盟好,便可解除东线威胁,集中兵力平定南中、稳固汉中,这对蜀汉而言,是喘息之机。”
费祎补充道:“公琰所言极是。曹丕已集结大军,扬言要兵分三路伐蜀,若东吴此时在东线发难,我军腹背受敌,必陷入绝境。孙权虽有私心,却也是真心抗魏,此时联吴,是权宜之计,更是生存之道。”
诸葛亮静静听着群臣的争论,心中早已权衡清楚利弊。夷陵之仇,他比任何人都刻骨铭心,可身为蜀汉丞相,他不能被仇恨冲昏头脑——蜀汉的当务之急,是生存,是稳固基业,而非意气用事。联吴抗魏,是《隆中对》中既定的战略方针,如今虽历经波折,却仍是唯一的出路。
“诸位的意见,本相已知。”诸葛亮抬手示意群臣安静,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稳而坚定,“夷陵之仇,血海深仇,本相从未忘记。但如今蜀汉内忧外患,若不与东吴联手,仅凭一己之力,难以对抗曹魏,甚至可能面临亡国之危。先帝临终前,也曾嘱托本相,若有可能,修复与东吴的关系,共抗曹魏,此乃兴复汉室的必经之路。”
他转向张温,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吴侯的诚意,本相需要看到实际行动。归还被俘将士,停止边境摩擦,这些都是基础。若吴侯确有联吴抗魏的真心,本相愿代表蜀汉,与东吴重启盟好。”
张温闻言,心中大喜,连忙道:“丞相放心,我主的诚意,绝无虚假!在下即刻传回消息,让吴侯落实各项承诺,静候贵国佳音。”
送走张温后,诸葛亮召集核心大臣,继续商议出使东吴的事宜。“联吴抗魏的决策已定,但需派遣一位智勇双全、能言善辩的使者前往东吴,既展现我蜀汉的诚意,又能坚守底线,敲定盟好细节,同时试探东吴的真实态度。”
蒋琬提议道:“邓芝将军胆识过人,通晓外交之道,且对天下大势有深刻见解,是出使东吴的不二人选。”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看向站在队列中的邓芝。邓芝身长七尺,容貌威严,早年便追随刘备入蜀,历任郫令、广汉太守,政绩卓着,且性格刚直,善于言辞,确是出使的最佳人选。
“伯苗,”诸葛亮开口道,“本相欲派你出使东吴,面见孙权,敲定联吴抗魏之事,你可愿意?”
邓芝躬身领命,语气坚定:“臣愿往!虽知东吴朝堂凶险,孙权心思深沉,但为了蜀汉基业,为了兴复汉室,臣定当不辱使命,说服孙权真心联蜀抗魏!”
“好!”诸葛亮点点头,细细叮嘱,“你此行,需谨记三点:其一,展现诚意,告知孙权,蜀汉愿放下恩怨,共抗曹魏,但东吴需以实际行动证明诚意,不可再行背盟之事;其二,坚守底线,荆州乃我蜀汉战略要地,虽暂时无法收回,却需与孙权约定,日后若击败曹魏,当归还荆州故地;其三,试探虚实,观察东吴朝堂的态度,判断孙权联蜀的决心,同时了解东吴的兵力部署与抗魏计划,以便后续协同作战。”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孙权此人,雄才大略,却也多疑善变,你需言辞谨慎,既要晓以利害,又要展现我蜀汉的实力与决心,不可卑躬屈膝,也不可咄咄逼人,争取达成平等互利的盟约。”
“臣谨记丞相教诲!”邓芝郑重应道。
随后,诸葛亮亲自为邓芝筹备出使事宜:挑选随行人员与护卫,准备国书与礼品——礼品中既有蜀锦、茶叶等益州特产,也有刘备生前收藏的古籍字画,既展现蜀汉的诚意,又不失大国风范;同时,诸葛亮亲笔写下一封书信,交由邓芝转交孙权,信中再次强调联吴抗魏的必要性,表达了蜀汉的诚意与决心。
出发前夜,诸葛亮单独召见邓芝,将一枚虎符与一封密信交给他:“这枚虎符,可调动永安一线的部分兵力,若你在东吴遭遇不测,可凭虎符求援;这封密信,是应对突发情况的应急之策,若非危急关头,切勿拆开。”
邓芝接过虎符与密信,紧紧攥在手中,眼中满是感激与坚定:“丞相放心,臣定当平安归来,带回联吴抗魏的盟约,不负丞相所托,不负蜀汉百姓的期望。”
次日清晨,成都城外,寒风凛冽,邓芝率领使团,带着国书与礼品,踏上了前往东吴的路途。诸葛亮率蒋琬、费祎等人亲自送行,望着使团的身影消失在远方的官道上,心中满是期盼与担忧。
“丞相,邓将军此行,能成功吗?”蒋琬轻声问道。
诸葛亮望着东吴的方向,羽扇轻摇,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伯苗有勇有谋,言辞犀利,定能说服孙权。联吴抗魏,是蜀吴两国的唯一出路,孙权纵然多疑,也会认清形势。只要盟约达成,我们便可解除东线威胁,集中兵力平定南中,整顿军备,为日后北伐中原做准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沉重:“先帝的遗愿,兴复汉室的大业,都寄托在这次联吴之上。我们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稳固蜀汉的根基,等待北伐的时机。”
送走邓芝后,诸葛亮即刻返回丞相府,开始部署后续事宜:令李严加强永安防线的同时,放缓对东吴的敌意,释放部分被俘的东吴士兵,展现蜀汉的诚意;令魏延严守汉中,密切关注曹魏动向,防止曹魏趁机挑拨蜀吴关系;令蒋琬加快南中平叛的筹备,待联吴事宜敲定后,即刻出兵平定叛乱。
成都的寒风依旧凛冽,但丞相府内的氛围却渐渐变得明朗。联吴抗魏的决策,如同黑暗中的一缕曙光,为深陷内忧外患的蜀汉带来了生机。诸葛亮知道,这只是艰难征程的又一步,后续还有南中平叛、北伐中原等无数挑战,但只要方向正确,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他也会一往无前。
此时的东吴建业,孙权正召集群臣商议应对蜀汉的策略,心中既有对蜀汉的忌惮,也有对曹魏的担忧。邓芝的到来,将成为打破僵局的关键,而蜀吴联盟的重建,也将彻底改变天下三分的格局。诸葛亮站在成都的城楼上,望着东方,心中默默祈祷:“伯苗,务必成功。蜀汉的未来,兴复汉室的大业,全靠你了。”
寒风卷起他的衣袍,却吹不散他心中的信念。联吴抗魏的大幕,已然拉开,而诸葛亮,正以其卓越的战略眼光与坚定的执行力,为蜀汉的生存与发展,铺就一条充满希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