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令海峡的夜风裹着咸腥味,卷着细碎雪粒落在身上。吃完饭,将船收进空间后,陆野选了处背风的角落,取出帐篷快速搭好,又点上一小炉木炭,今天晚上好好歇着,为明日的探索攒些力气。
玉风和雪羽在帐篷上空盘旋两圈,确认周边没有异常动静,便落在帐篷顶端,雪白的翅膀收拢,成了最警醒的哨兵。陆野靠在帐篷里的睡袋上,听着外面潮声渐远,偶尔传来海东青的轻鸣,心里难得踏实。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辽国中京,御书房内气氛格外凝重。
耶律斜轸单膝跪地,“陛下,探马在完颜石鲁部落以西三十里的云杉林里,找到了萧将军与禁卫军的遗骸。”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难掩的沉痛,“那处坑深丈余,只有九百八十七具完整的尸体层层叠压,上面盖着厚土与腐叶,若不是探马发现有野猪刨食,怕是永远都找不到。现在只带回萧十三将军的尸身。”
御案后的耶律宗真猛地攥紧拳,指节泛白,目光扫过案上摊开的女真舆图,指尖重重戳在 “完颜石鲁部” 的标记上:“尸体可有异样?可是力战而亡?”
“并非力战。” 耶律斜轸垂眸,语气更沉,“尸身大多面色乌青,嘴唇发紫,指甲缝里还残留着黑色汁液,太医看过了,说像是中了乌头之类的剧毒。萧将军的尸体在最上层,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动作,想来是中毒后察觉不对,还挣扎着反抗过,可惜……”
“乌头毒!” 耶律宗真猛地拍向御案,案上的茶杯 “哐当” 摔在地上,碎瓷溅起,茶水浸湿了龙袍下摆,“好一个完颜石鲁!竟敢用如此阴毒的手段,杀朕的禁卫军!朕若不踏平他的部落,枉为大辽天子!”
殿外突然传来太监的轻唤:“陛下,太后娘娘派萧孝穆大人前来,说是有关于女真的要事商议。”
耶律宗真的脸色沉了沉,太后与他素来在兵权上较劲,此刻突然派心腹来,消息倒是好快,此番是想借禁卫军的事发难,还是真有应对之策?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火:“让他进来。”
萧孝穆身着紫色官袍,缓步走进殿内,目光先落在耶律斜轸手中的铁甲碎片上,眉头瞬间皱起。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提太后的旨意,而是直接看向耶律宗真:“陛下,臣刚从边境大营赶来,已知晓禁卫军的事。太后娘娘说了,女真虽弱,却非任人拿捏,近日已有七个小部落并入完颜石鲁部,他手里的青壮已近五千,还得了萧将军的一千套铠甲兵器,再加上女真熟悉山林地形,若只派一路兵马去剿,怕是要吃亏。”
耶律宗真的指尖顿了顿,他倒是忽略了完颜石鲁吞并小部落的事。禁卫军的铠甲兵器落入女真手里,无异于给虎添翼,若是轻敌,恐怕会折损更多兵力。
“再者,” 萧孝穆继续道,“那宋廷信使至今下落不明。咱们若倾全力对付女真,宋廷若在边境趁机生事,北边有女真牵制,南边有宋军袭扰,大辽腹背受敌,后果不堪设想。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内斗可暂缓,先平外患,这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这话戳中了耶律宗真的顾虑。他亲政不过两年,太后手里还握着部分京畿兵权,耶律重元也在暗中盯着皇位,若是因剿女真而给了宋廷可乘之机,或是让太后抓住把柄,他这个皇帝的位置只会更不稳。
“太后想如何部署?” 耶律宗真的语气缓和了些,算是默认了合作的可能。
“分兵两路,边界设防。” 萧孝穆语速平稳,说出早已商议好的对策,“北路军由耶律斜轸将军统领,从上京调一万骑兵,主攻完颜石鲁的主营,务必捣毁他的老巢;西路军由耶律虎将军统领,从中京调一万骑兵,绕到女真部西侧,切断他们逃往山林的退路,两路兵马三日后同时出发,相互策应。另外,调中京三万兵马前往宋辽边界,由萧惠统领,在雄州、霸州一带搭建营寨,设置鹿角壕沟,若宋军有异动,立刻回击,既不让宋廷趁机占便宜,也免得他们与女真暗中勾结。”
耶律宗真盯着舆图看了半晌,终于点头:“就按这个办。耶律斜轸,你去上京后,务必让将士们多带些火油与弩箭,女真部落多是帐篷,火攻最有效;萧孝穆,你西路军要盯紧山林入口,别让完颜石鲁带着残部逃进密林,一旦进了林子,再想抓他就难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还有,若遇到那宋廷信使,无论死活,都要带回来 ,朕倒要看看,宋廷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臣遵旨!” 两人同时躬身应下,起身时对视一眼,虽分属帝后两派,此刻却都带着同仇敌忾的凝重,剿女真不仅是为禁卫军报仇,更是为了稳住辽国的东北边境,容不得半分差错。
旨意传出,中京与上京瞬间忙碌起来。上京的军营里,将士们忙着检查铠甲、打磨弯刀,马夫们给战马喂着最好的草料,火油桶与弩箭箱堆得像小山;中京的兵马则源源不断地朝着西路开拔,萧孝穆亲自带着将领勘察路线,标记出每一处可能设伏的山谷;而边界线上,萧惠的三万兵马已开始搭建营寨,铁锹挖地的 “咚咚” 声、士兵吆喝的号子声,在宋辽边境的旷野上此起彼伏。
消息很快传到宋朝雄州。知州李允则站在城楼上,望着远处辽军大营里升起的炊烟,手里捏着探子送来的密报,眉头紧锁。“辽军增兵三万,还分两路去剿女真,这是怕咱们趁机生事啊。” 他转身对身边的参军道,“立刻写奏折送往汴梁,告知朝廷辽军的动向,另外让边境各寨加强巡逻,多派探子盯着辽营,若是他们越界半步,即刻回报,不可擅自开战。”
汴梁城内,仁宗赵祯收到奏折。他看完之后,将纸页放在案上,沉声道:“辽军这是要彻底解决女真的隐患,怕咱们从中作梗,才在边界设防。咱们只需按兵不动,让边境守军严加戒备,别给辽军挑事的借口就行。朕刚刚亲政,朝堂上下还未稳固,绝不能因为边境冲突断了进程。”
下方的富弼点头赞同:“陛下所虑甚是,当下只要多派探马探明情况,紧守边界即可。”
宋辽边界的空气骤然紧张,两国骑兵隔着界河遥遥相望,却都默契地没有越线,辽国忙着剿女真,宋朝仁宗忙着稳定朝堂,暂时谁都不愿打破这份脆弱的平衡。
而远在美洲海岸的陆野,此刻已裹着睡袋沉沉睡去。帐篷顶端的玉风和雪羽依旧警醒,偶尔发出一声轻鸣,与远处的潮声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