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田那句“我仿佛看到了,日后天下第一的希望”在清静的后院里回荡,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郑南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一副“果然如此”又带着些许可惜的神情。他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并不存在的浮沫,缓缓道:“你?天下第一?”
他抬眼看了看李田,眼神锐利如刀,“若你真能走出心结,踏入问心境,以你的剑道天赋,几十年,甚至百十年后,待你稳固在问我境时,或许……真有一丝机会。毕竟,到了那时,夏元秋那老怪物,恐怕也已寿元耗尽,仙逝而去了。”
他这话说得客观,甚至带着一丝长辈对晚辈的残酷点拨。
李田的天赋虽高,但起步终究是晚了些,错过了最佳的筑基年纪。
而夏元秋如同亘古矗立的丰碑,其高度令人绝望。
在郑南看来,李田唯一的希望,或许就是熬时间,熬到那个压在所有同代武者心头的大山自然崩塌。
然而,李田却摇了摇头,脸上那种混杂着得意、震撼与期待的神情愈发明显,他纠正道:“郑叔,你误会了。我说的天下第一的希望,不是我。”
“嗯?” 郑南端着茶杯的手顿住了,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诧异,“哦?不是你?那是谁?”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李田这个他看好、却又觉得时机已晚的后辈,还有谁能当得起李田如此推崇,甚至用上“天下第一”这四个重逾山岳的字眼。
李田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一字一句道:“是我路上碰到的那个小子。他叫白晔。”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味,也似乎在组织语言,来描述那个不可思议的存在:“那小子,今年……十二岁。”
郑南眉头微皱,十二岁的少年,天赋再高,又能如何?顶天了在铜铁境打磨吧?
李田没等他发问,继续说道,语气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难以完全置信的惊叹:“他如今,已是……龙象境。”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郑南手中那只质地坚硬、跟随他多年的紫砂茶杯,竟被他无意识中骤然发力,生生捏碎!
温热的茶水混着茶叶,顺着他布满老茧的手指流淌下来,滴落在石桌上,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
可他浑然未觉。
那双原本锐利如鹰隼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死死地盯着李田,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荒谬,以及一丝“你莫不是在消遣我”的怀疑。
“你……你说什么?” 郑南的声音干涩无比,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十二岁……龙象境?!”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他的武道认知!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见过无数天才,龙榜之上的怪物们也各有传奇,但十二岁的龙象境?闻所未闻!
这已经不是天才,这是妖孽!是传说!是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的怪物!
李田看着郑南那失态的样子,心中莫名升起一种“看吧,不止我一个人被吓到”的平衡感。
他重重地点头,语气无比肯定:“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亲身感知,绝无虚假!”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抛出让郑南心神摇曳的信息:“而且,此子心思至纯,宛若赤子,于武道一途有着近乎本能的直觉和悟性。他修炼的内功……更是我生平仅见,精纯浩瀚,难以揣度。” 他没有点明《无妄红尘》,但那描述已足够让郑南明白其不凡。
李田看着郑南那依旧未能完全平复的震惊脸庞,说出了最终的判断:“以他的根基、天赋和心性,若无机夭折,依我看来……有望在四十岁前,踏入问我境!”
四十岁前……问我境!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再次在郑南脑海中炸响!
夏元秋当年踏入问我境时多大年纪?似乎也已年近半百!
若此子真能在四十岁前踏入问我,那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拥有着比夏元秋更加恐怖、更加无可限量的潜力!
天下第一……这四个字,放在这样一个存在身上,似乎不再是虚无缥缈的期望,而是一个极有可能实现的未来!
后院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石桌上茶水滴落的嗒嗒声。
郑南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捏碎茶杯的手,任由碎片落在石桌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沾满茶水的手掌,仿佛想从上面确认刚才听到的不是幻听。
过了好半晌,他才猛地抬起头,目光灼灼,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的匠人,那眼神里充满了极致的好奇、探究,以及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死死盯着李田,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李小子!”
“过几日……不!就这几天!你必须带他来见我!”
他必须要亲眼见见这个十二岁的龙象境!这个被李田誉为拥有“天下第一”潜质的少年!他要亲自看看,这究竟是怎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