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那枚“天朝通行证”,小艇顺利停靠在了南都内港一处相对清净的码头。
一行人踏上坚实的土地,顿时被更加汹涌的声浪和繁华景象所包围。
与之前在江上远观不同,身临其境,更能感受到这座雄城的脉搏。
码头上力夫们喊着整齐的号子搬运货物,商贩们扯着嗓子吆喝,来自天南海北、衣着各异的人们摩肩接踵,空气中混合着河水的水汽、货物的味道、以及各种小吃的香气。
“走吧走吧,先找个地方落脚。” 李田招呼一声,领着众人穿过熙攘的码头区。
白晔好奇地东张西望,对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
安若紧紧跟在他身边,生怕他被人流冲散。
辛云则如同幽灵般坠在最后,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
曹旭依旧佝偻着身子,沉默地走在中间,仿佛与周遭的喧嚣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入其中。
顾新摇着一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玉骨纸扇,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打量着两旁的店铺和行人,一副世家公子哥派头。
没走多远,白晔就被路边一个吹糖人的老艺人吸引,盯着那灵巧的手艺看得目不转睛。
安若见状,笑着掏出几个铜钱,给白晔买了一个活灵活现的小糖龙。白晔拿着糖龙,眼睛弯成了月牙。
李田则熟门熟路地在一个卖卤味的摊子前停下,买了些酱牛肉、卤豆干,又打了一壶本地有名的米酒,美其名曰“先垫垫肚子”。
一路上,他们能明显感觉到,城内的气氛虽然热闹,但也透着一丝紧张。
身着统一制式盔甲、手持长戟的禁军士兵,五人一队,在主要街道上巡逻的频率相当高。
他们眼神锐利,不断扫视着过往行人,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肃杀之气。
李田凑到白晔和顾新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看到了吧?这届南国陛下,控制欲比较大……嗯,我的意思是,比较喜欢把权力抓在手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另一个原因,当今天国那边,朝政据说还没完全恢复平衡,对四方属国的威慑力不如从前。南国各地,尤其是边境和偏远些的地方,匪徒、马帮闹得比较凶。这皇城脚下,加强戒备,小心点也正常。”
白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不太明白“朝政平衡”和“匪徒闹事”之间的具体联系,但能感觉到李田话语中的谨慎。
他看了看那些步伐整齐、甲胄鲜明的禁军,心里想:这些人看起来都好厉害。
穿过了几条热闹的街市,李田带着他们拐进了一条稍微安静些的街道,停在了一家看起来颇为气派、名为“悦来居”的客栈门前。
“就这儿吧,这客栈干净,背景也硬,等闲没人敢来闹事。” 李田说着,率先走了进去。
客栈大堂宽敞明亮,伙计眼尖,见几人气度不凡,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没等李田开口,顾新便“唰”地合上折扇,上前一步,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派头:“住店。要四间上房,清静点的,临街不要。”
伙计连忙点头哈腰:“有有有!后院雅舍正好空着四间,绝对清静!就是这价钱……”
顾新直接从怀里摸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雪花银,“啪”地一声轻放在柜台上,打断了伙计的话:“够了吗?先住下,伺候好了,另有赏钱。”
那锭银子在光线下闪着诱人的光芒,伙计眼睛都直了,连忙一把抓起,脸上的笑容几乎要溢出来:“够了够了!绝对够了!客官大气!小的这就带几位去雅舍,保证您满意!”
李田在一旁看得直挑眉,对着白晔挤眉弄眼,小声道:“看见没?顾兄可是真人不露相,标准的世家大少,出手阔绰着呢。”
白晔看着那锭银子,想起以前在深山,曹爷爷用几个铜钱就能换好多东西,不禁咋舌:“十两银子……能买好多好多糖葫芦了……”
安若也微微咋舌,觉得顾新这钱花得有些太随意了。
辛云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对钱财毫无概念。曹旭则已经自顾自地跟着伙计往后院走了。
伙计殷勤地将他们引到后院。这里果然清幽,几间客房围成一个小院,院中有花木假山,与前面的喧嚣隔绝开来。房间内部也陈设雅致,干净整洁。
安顿好行李,众人在顾新那间最大的客房里稍作休息。李田打开油纸包,将卤味分给大家,又给曹旭斟了一小杯米酒。
李田一边嚼着酱牛肉,一边对正小口啃着糖龙的白晔说道:“白小子,待会儿休息好了,可以让安若姑娘或者顾兄带你在这附近几条街上逛逛,见识见识南都的市井繁华。不过记住,” 他语气严肃了些,“千万别自己一个人往城中心跑,更别好奇往皇城那边凑。”
他灌了一口米酒,继续解释:“这南都太大了,从咱们这外城区域,单纯靠走路的话,走到内城核心区,怕是得天黑。但那里面,可不是随便能逛的地方。皇宫、各大衙门、还有那些有权有势的家族、官员的府邸,基本都在那一片。”
他用手比划着,加重了语气:“在那里,可能随便扔块石头,砸到的不是几品大员,就是哪个世家豪门的公子小姐,麻烦得很。咱们是来游历的,不是来惹麻烦的,知道吗?”
白晔认真地点点头,他虽然不太懂官场的复杂,但知道李田大哥是为了他好。“我知道了,李田大哥,我不会乱跑的。”
顾新也摇着扇子补充道:“李兄所言极是。皇城根下,水深得很。咱们在外围看看风土人情,尝尝美食,便已足够。”
休息了片刻,白晔便有些坐不住了,期待地看向安若和顾新。
安若笑着起身:“走吧,小晔,姐姐带你去看看这南都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
顾新也收起扇子,站起身:“同去,我也许久未来南都,正好看看这外城风貌有何变化。”
于是,白晔在安若和顾新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开始了他在南都外城区域的第一次探索。
而李田则留下来陪曹旭,辛云如同往常一样,不知隐匿到了何处,履行着他作为“影”的职责。
走出悦来居,重新汇入人流,白晔看着眼前这无边无际的繁华,心中充满了好奇与兴奋。
这座巨大的城市,就像一本刚刚翻开的、充满了未知故事的厚重书籍,等待着他去一页页阅读。
而他并不知道,在这繁华的表象之下,早已有暗流,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