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雾尚未完全散去,黑水城从一夜的沉寂中缓缓苏醒。
然而,一种无形的肃杀之气,却比晨光更早地弥漫开来,笼罩在“水云居”客栈周围。
李田起得最早,他推开窗户,深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目光随意地扫过远处街道的尽头。随即,他嘴角那惯常的懒散笑容微微一僵,轻轻“啧”了一声。“这么玩?还真是……不死心啊。”
几乎同时,在隔壁房间运功调息的辛云也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虽受伤未愈,但杀手的本能和对危险的感知依旧敏锐。他悄无声息地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
远处,隐约可见盔甲的反光和兵刃的寒芒,虽然距离尚远,但那种军队特有的、整齐划一的肃杀气息,已然隐隐传来。对方显然没有刻意完全隐藏行迹,这是一种威慑。
楼下大堂,安若正拉着睡眼惺忪的白晔走下楼梯,准备吃早饭。
白晔揉着眼睛,小脸上还带着刚醒来的迷糊,对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所觉。
安若倒是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周围过于安静了。
角落的一张桌子旁,不知何时出现的缘许,依旧是一身白衣,独自静坐,面前放着一杯清茶。
她似乎对客栈内外逐渐凝聚的紧张气氛漠不关心,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李田和辛云先后走下楼梯。李田打了个哈欠,仿佛没睡醒似的,对着辛云和刚刚坐下的白晔、安若说道:“怎么样?看来这早饭吃得不会太安生了。晚点估计得活动活动筋骨了。”
辛云声音低沉:“粗略估计,两千左右。包围圈在三公里外,正在缓慢推进。”
“两千兵马……”李田摸了摸下巴,“看这动静,应该不是重骑兵。余皇那老小子,就算再想灭口,也舍不得把他的宝贝重骑浪费在这种地方,调动起来也太扎眼。要是重骑,咱们打完就可以直接准备开溜,头都不带回的。不过就算是普通步卒,配合弓弩,结成军阵,也是个麻烦。”
他分析得轻松,但众人都明白,两千正规军,绝非之前那些江湖高手可比。
军队结阵,气血相连,煞气冲天,对武者内力有极强的压制作用,一旦被围住,耗也能把人耗死。
就在这时,客栈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只见森雨和森真姐弟,带着伤势未愈的猫虎兄弟和爱风、爱雨,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显然,他们也收到了消息。
森雨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于家真是疯了!竟敢调动兵马围城!李少侠,我们……”
森真也是义愤填膺:“姐,我们不能看着不管!我这就传信给父亲……”
李田摆了摆手,打断他们:“森夫人,森小弟,你们的好意心领了。不过,你们现在自身难保,手头也无兵可用,掺和进来反而更乱。”
这时,枪皇李西和西剑皇何侍也慢悠悠地从后院晃了进来。
李西灌了口酒,浑不在意地说道:“两千兵马?听着吓人,但只要不是那种武装到牙齿的重骑兵,对付起来,无非是多费点手脚。一个龙象境里面的好手,舍得耗费真气,花上些时间,也能杀个七进七出。”
何侍言简意赅:“可杀。”
两位老前辈的话,让森雨姐弟稍微安心了些,但也更加清晰地认识到,眼前这几位,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
而就在“水云居”客栈被无形压力笼罩的同时,三公里外,一家早点铺子的二楼雅间。
丞相黄道宗正慢条斯理地用着简单的早膳,一碗清粥,几碟小菜。
他仿佛对远处那正在集结的军队毫无所觉,举止依旧从容优雅。
然而,当他的神识略微扫过,感知到那支军队打着于家旗号,并且隐隐指向客栈方向时。
他执筷的手微微一顿,清隽的眉头轻轻蹙起,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哦?余家……”
他放下筷子,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站起身。
他并未动怒,也未有丝毫担忧,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决断。
“终究是,格局小了。”他轻轻摇头,不再停留。
身形一晃,便已从窗口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长街之上,步伐看似不快,却一步数丈,方向直指——余国皇城!
他要去亲自见一见那位余皇。无需兵刃,无需兵马,只需他黄道宗亲至,便是最大的施压。
他要让那位偏安一隅的君王明白,有些界限,不可逾越;有些人,动不得!
客栈内,气氛愈发凝重。
李田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阵噼啪轻响,脸上重新挂起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得,看来这顿早饭是吃不消停了。也好,活动活动,有助于消化。”
辛云默默检查着身上的匕首和暗器,眼神锐利如鹰。
白晔虽然不太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感受到李叔和辛云身上散发出的战意,也下意识地挺直了小身板,握紧了拳头。
安若紧张地抓住白晔的胳膊。
角落里的缘许,终于端起了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呷了一口,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望向了远方正在逼近的滚滚烟尘。
枪皇李西将酒葫芦挂回腰间,握住了那杆黝黑长枪。
西剑皇何侍的手指,轻轻拂过桌上那柄普通长剑的剑柄。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