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川凝视着林笙气鼓鼓的模样,那双总是清冷如深潭的眼眸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如同蜻蜓点水,转瞬即逝,快得让人难以捕捉。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按回柔软的枕头上,动作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力道,既制止了她的无理取闹,又透着小心翼翼的呵护。
没花我的津贴,他顺着她的话接道,语气平稳如常,听不出半分波澜,但你若想吃,以后都可以花。 这句话他说得极其自然流畅,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如同谈论今日晴好的天气。
林笙被他这猝不及防的直球打得一怔,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先前那股刻意营造的胡搅蛮缠的气势,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泄了下去。这男人什么时候修炼得如此会说话了? 她心下暗忖,竟有些招架不住。
……谁、谁要花你的了。她下意识地别过脸,掩饰着悄然爬升的体温,嘴上却不肯服软,本姑娘有的是钱,不稀罕。
陆云川目光沉静,专注地看着她,语气认真得不似玩笑:我的津贴,只准备给你花。
林笙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立刻转回头,眼中闪着狡黠的光:你爸妈呢!你个不孝子!这就把爹娘抛在脑后了?
陆云川心知她仍在故意歪缠,却也乐得配合,顺着她的逻辑解释道:我妈有我爸照顾,我爸退休后自有退休金保障生活,目前看来,确实不需要动用我的津贴。
林笙眼珠微转,清了清嗓子,正准备祭出那个经典世纪难题,话未出口,便被陆云川从容打断:
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我肯定先救你。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没有半分犹豫,不必担心我父母,我爸水性极佳,我也精通游泳,他完全有能力保护好我妈。
林笙彻底愣住,微张着嘴,一时忘了反应。这人难道真有透视眼不成?怎么连她肚子里正在打转的刁钻问题都一清二楚?
陆云川趁着她愣神的间隙,向前微微倾身,目光锁住她闪烁的眼眸,发出了直击灵魂的询问:所以,林笙同志,现在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吗?
林笙猛地回神,脸上热度更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不!这才认识多久!哪有这么快的! 她心下暗骂,这狗东西,原来铺垫半天是在这儿等着我呢!
无妨,陆云川从善如流,神色未见丝毫气馁,反而带着一种稳操胜券的从容,那我便继续努力,直到你满意、点头同意的那一天为止。
翌日清晨。
林笙还在睡梦中,迷迷糊糊间察觉到床边有人。她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憨厚老实的脸庞。
林同志,我是二营的士兵莫小七。来人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双手紧张地搓着衣角,我替张营长来探望一下你。
莫小七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床头的输液架。他憨笑着上前一步,动作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即将滴完的输液瓶:
这药快没了,我帮您换一瓶。
他从随身携带的医疗包里取出一瓶新的注射液,手指在瓶口处微微停顿。这个看似憨厚的士兵,在转身取药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光。
就在他准备换上那瓶动了手脚的注射液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莫小七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那副憨厚模样,若无其事地将药品放回原处。
陆营长来了?他挠着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腼腆笑容,那我就不打扰林同志休息了。
这个看似普通的士兵,在离开时还不忘贴心地将房门虚掩。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藏在袖口里的指尖,正轻轻摩挲着一支微型注射器。
翌日清晨。
病房内光线熹微,林笙尚沉浸在睡梦之中,模糊间感觉到床畔立着一道身影。她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朦胧视野里渐渐映出一张朴实憨厚的面容。
林同志,您醒了?来人见她睁眼,立刻露出一个略带局促的笑容,双手不自觉地搓着洗得发白的军装下摆,我是二营的莫小七。张营长特意嘱咐我过来看看您,怕您一个人在病房闷得慌。
他说话时,目光状似随意地掠过床头的输液架,在那袋即将见底的药液上停留了一瞬。
哎呀,这药快滴完了。莫小七憨厚地笑着,上前一步,动作熟练地检查输液管,我帮您换一瓶新的。
只见他从随身携带的军绿色医疗包里取出一瓶未开封的注射液。在撕开包装的瞬间,他的食指不着痕迹地在瓶口橡胶塞上轻轻一抹——这个动作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完成这个隐蔽的操作后,他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冷厉。
就在他举起药瓶,准备挂上输液架的千钧一发之际,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那是陆云川每日清晨雷打不动前来查房的动静。
莫小七的手臂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他迅速将取出的药瓶塞回医疗包,转而从侧袋取出另一瓶完全相同的注射液,以训练有素的流畅动作换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例行准备。
是陆营长来了吧?
他侧耳倾听,随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那我就不多打扰了,林同志您好好休息。
这个看似腼腆的士兵躬身退出病房,还体贴地将房门虚掩。
只是在转身的刹那,他藏在宽大军装袖口里的右手手指,正反复摩挲着一支仅有指节长短的微型注射器——那里面装着无色无味的致命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