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看着王萍萍吃瘪的样子,得意地朝陆云川眨眨眼,无声地用口型说了句:骂得好!
陆云川无奈地瞥了她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适可而止。
当王萍萍不情不愿地剪开林笙肩头的衣服,那片从肩胛骨蔓延到上臂的大片青紫肿胀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地方甚至透出深红的血瘀,看起来格外骇人。陆云川的眼神瞬间沉了下来,薄唇紧抿,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林笙看着他黑沉的脸色,扯出坏笑,语气却带着信赖:你看,我这可是实打实的工伤。陆营长,你会给我讨个公道的,对吧?
陆云川的回应简短而有力,目光仍放在那片伤痕上。
知道就好。 林笙满意点点头,随即想起什么,促狭地看向他,用他刚才堵自己的话回敬:那现在,陆营长是不是该回避一下?男女授受不亲嘛。
一旁的王萍萍立刻帮腔,试图展现体贴:是啊云川哥,你就在外面坐一会儿吧。你一大早就过来,肯定还没吃早餐吧?我这儿有包子……
陆云川: 他眉头微蹙,没动。
林笙心想:哦吼云川哥~叫的那么亲热
林笙心里一声,暗道:云川哥~叫得可真亲热啊。
故意拉长调调~,阴阳怪气地说:王——医生,麻烦你快点上药吧!你的云川——哥哥—— 她特意加重了那三个字,晚点吃早餐饿不死的。伤员要紧,对不对?
王萍萍被这话臊得脸皮发烫,又不敢在陆云川面前发作,只好憋着一肚子气,不情不愿地转身去药柜取药。
她拿出一个棕色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深色的碘酊,又取了一小卷相对干净的纱布和一小盒凡士林油膏——这在那时已经是比较好的外伤用药了。
王萍萍用镊子夹起一个棉球,蘸饱了碘酊。她看着林笙那带着挑衅的眼神,心里有气,手下涂抹消毒的动作不自觉地重了几分。碘酊刺激着破损的皮下组织,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 林笙猝不及防,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身体本能地一缩。
你轻点! 陆云川冷冽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一直没走,就站在稍远一点能看清情况的位置。
王萍萍手一抖,棉球差点掉下去。她委屈地咬了咬唇,在陆云川迫人的视线下,动作不得不变得轻柔起来。她小心翼翼地用凡士林油膏涂抹在伤处,用纱布稍微包扎固定了一下。
林笙感受着碘酊带来的刺激性疼痛和凡士林油膏那略显黏腻的触感,心里默默感叹这个年代药物和医疗条件的简陋。碘酊消毒效果尚可,但刺激性大,容易导致伤口愈合缓慢,甚至留下深色印记,远不如后来普及的酒精和碘伏温和有效。
就在王萍萍准备系上纱布结时,一旁沉默许久的陆云川忽然开口:
等一下。 他不知何时从军装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非常小巧的白色陶瓷盒,盒身没有任何标签,显得格外朴素,用这个药膏,厚涂一层。
他旋开盒盖,里面是半透明、质地细腻的淡黄色膏体,散发出一阵清冽好闻的草药混合气息。
王萍萍一看到这药膏,脸色瞬间变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云川哥!这、这不是……这不是上面特批给你备用的‘白玉生肌膏’吗?就这么一点,你自己受伤都舍不得用!她这点淤青怎么能……
这白玉生肌膏在六十年代是极为难得的伤药,据说是由几位老中医精心调配,用了不少名贵药材,对跌打损伤、化瘀活血有奇效,而且能极大减少疤痕生成。因其原料难得、制作工艺复杂,供应极其有限,只有极少数级别的军官才会配发少量作为关键时刻的保命药。其价值,远非普通的凡士林和红药水可比。
陆云川一个眼神扫过去,打断了王萍萍未尽的、带着浓浓醋意和不甘的话。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执行命令。
王萍萍眼圈都有些红了,死死咬着下唇,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那个珍贵的小瓷盒。她用消毒过的竹片剜取了足量莹润的药膏,带着几分赌气的力道,厚厚地敷在林笙肩头的伤处。
那药膏触肤有一种舒适的清凉感,很快便缓解了之前火辣辣的刺痛。
林笙虽然不清楚这药膏的具体来历,但从王萍萍那副仿佛割肉般的表情和陆云川特意拿出的举动,也猜到这绝非凡品。她抬眼看向陆云川,对方却已移开视线,只留下一个冷硬的侧脸轮廓。
王萍萍飞快地用纱布覆盖好药膏,动作带着明显的情绪,系带时勒得有点紧。
哎哟,林笙适时地呼痛,眼神却瞟向陆云川,王医生,你这包扎技术……跟谁学的?是想让我伤上加伤吗?
陆云川的目光立刻转回,落在王萍萍手上,虽然没有说话,但那眼神里的压力让王萍萍瞬间松了力道,憋屈地重新包扎。
包扎好后,王萍萍几乎是立刻退开两步,眼睛气的通红,死死盯着那盒被用掉一小半的珍贵药膏。
陆云川却像是没看见她心疼的表情,自然地将小瓷盒收回口袋:这几天伤口不要碰水。
林笙活动了一下肩膀,感受着那股清凉舒爽的药效——果然好了很多。
她眨眨眼,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谢谢啦!这东西放在你那儿也是放着,不如放我这儿保管~
心里盘算着:这药膏效果这么好,拿回去研究研究成分,说不定能复配出来,到时候还他一坨就是了。
陆云川想都没想将药膏递了过去:拿着。
王萍萍气得直跺脚,把手里的纱布往托盘里一扔,发出一声响:云川哥!这药有多难得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你执行任务受伤都舍不得用,现在居然……居然就这么给她了?!
王医生。陆云川打断她,做好你分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