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殊影正把玩着一枚玉佩的手指顿了顿,眸色微沉:“改道。”
“是。”青崖应着。
厢内的静谧没持续多久,景行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爷,前面路口改道的话,走耀华街是最近的,只是……会路过蒲府。”
他特意放低了声量,显然清楚今日是蒲家家主的寿宴,自家爷一早便说了不去,此刻提及,难免怕触了忌讳。
夏殊影正看着乐媱指尖无意识绕着茶盏系带,闻言掀起眼帘,眼底瞬间掠过一丝冷冽,像冰面碎裂的寒光,语气却依旧平淡无波:“本王又不是去赴宴,难道还怕了路过?”
“属下明白。”景行不敢再多言,只对着驾车的青崖递了个眼色。青崖会意,重新设置路线,马车缓缓转向,朝着耀华街的方向驶去。
刚行出没多远,青崖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带着几分凝重:“主子,刚收到消息,陛下和亲王殿下已经进了蒲府。”
夏殊影握着茶盏的手指猛地收紧,骨节泛白。茶盏在他掌心微微震颤,映出他眼底骤然凝聚的寒意。
蒲乃丹好大的本事!
他指尖在茶盏边缘摩挲着,指腹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车厢内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分。
景行察觉出不对,连忙补充道:“主子不用担心,我们早已在蒲府周遭部署妥当,陛下身边也安排了暗卫跟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
“本王还能管天管地不成!”夏殊影猛地松开手,茶盏重重落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语气里终于泄露出压抑的怒火,“他们要去凑那份热闹,便随他们去!”
话虽如此,他周身的寒气却更重了,显然是动了真怒。
就是不知道是蒲乃丹下了套,还是君临本就有意前往。
他觉得后者可能性居多。
否则若是君临不想去,谁都强迫不了他!
而蒲家——看来是笃定了要借今日的寿宴造势。
他们的心思,夏殊影再清楚不过。
无非是盯上了乐媱这5S级雌性的身份,最好就是乐媱收了蒲家那两个孙辈,真当他是死的?也不看看乐媱现在的兽夫都是什么等级的人物。
乐媱坐在一旁,将他的神色变化看在眼里。
她虽不全然清楚其中纠葛,却也听出了几分门道。
蒲府的寿宴,陛下和亲王的到场,还有夏殊影这毫不掩饰的怒火,显然牵扯着不简单的利害。
她悄悄抬眼,见夏殊影正望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下颌线绷得笔直,显然是真动了气。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碰了碰他搁在膝上的手背,声音放软了些:“那我们绕回去?晚一些也没关系的,我又不急着回去。”
夏殊影被她微凉的指尖一碰,周身的戾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散了大半。
他转头看她,见她眼里带着真切的关切,心头那点烦躁忽然就淡了。
他反手轻轻握住她的指尖,语气缓和了些许:“无妨,路过又如何,本王不下车,他们还能把本王弄下去不成?”
只是握住的手,却没再松开。马车碾过青石板路,朝着耀华街的方向缓缓行去,车窗外的喧嚣渐渐近了,隔着几条街,但隐约能听到蒲府方向传来的喜乐声。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变了调子,刚转入耀华街没多远,车速便骤然慢了下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拽住了。
乐瑶也确实看到了马车前方的全系屏幕的导航图上,原本畅通的绿色线路上,耀华街的标识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拥堵的范围不断扩大,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将整条耀华街缠成了红绳。
乐媱掀开车帘一角,借着窗往外看,这条街的人似乎越来越多。
“这堵得不正常。”乐媱指尖敲了敲车窗,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影,忽然笑了,“怕是有人算准了我们会走这条路。”
夏殊影的指节在膝头轻轻叩着,发出沉闷的声响,眼底的寒意渐浓。
马车像蜗牛般挪了半晌,终于抵达拥堵的核心处。
两人才看清,蒲府朱门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大门外竟排起了长队,下人正捧着托盘分发寿饼,金黄的饼皮在夕阳光下泛着油光,甜香混着桂花香飘出老远,引得路人驻足,热闹非凡。
这股热闹与马车里的平静俨然两个世界。
“是蒲家女家主大寿呢!”
“听说发寿饼沾喜气,排队也值了!”
“不要废话了,赶紧排队,一个人可以领一小盒呢!”
虽因排队造成堵塞,可百姓们脸上竟无半分不耐,反倒带着些雀跃。
蒲家分发礼品的下人更是机灵,见有马车被堵,便捧着描金礼盒上前,弓着腰笑道:“家主有令,路过的贵人都请尝尝鲜,沾沾寿气。”
一个穿着青布管事服的中年男人捧着礼盒走到马车旁,刚要和车夫说话,目光忽然定在车帘角落绣着的暗金龙纹上。
他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膝盖一软“噗通”跪倒,声音抖得像筛糠:“参、参见摄政王!参见5S级雌性阁下!”
这一嗓子如同惊雷,瞬间劈开了周遭的喧闹。
排队的百姓、路过的行人、甚至连其他马车上的人都探出头来,路边的灯的光都好似齐刷刷地打在这辆玄色马车上,像聚光灯照亮了舞台中央。
“真的是摄政王的车驾!”
“那图腾错不了!是皇室亲族的标识!”
“5S级雌性也在里面?就是那个从星际来的纯人类?”
“我的天,这辈子居然能见到活的5S级!”
那管事还在地上磕头,额角撞在青石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快、快禀报家主!摄政王和乐媱阁下来了!”
乐媱默默放下车帘,看着夏殊影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手背上的青筋正突突直跳。
显然是被这拙劣的圈套惹恼了。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别气别气。”
“好个蒲乃丹。”夏殊影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指腹摩挲着掌心的薄茧,“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他此刻的表情像是要杀人,为了安抚他,乐媱故意笑得轻松:“既然人家这么想请我们吃饭,不如就去蹭一顿?正好我饿了,吃寿宴总比吃席的菜来的丰盛吧?”
听到她这么说,夏殊影转头看她还轻笑一声,眼底的怒意被担忧压下,指腹轻轻蹭过她的指尖:“里面有危险。成家的余孽很可能藏在暗处。”
“我不怕。”乐媱挺了挺胸,拍了拍他的手背,掌心的薄茧蹭过他的皮肤,“我打架很厉害的,上次连景行都打不过我。”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夏殊影的声音软了些,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执拗,“我不想让你有任何危险。”
乐媱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下巴,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影子:“不是还有你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