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媱点头,夏殊影便松了缰绳,让流霞迈着轻快的小步往回走。偶尔有风吹过树林,带来树叶的沙沙声。
远处隐约飘来寿宴方向的丝竹,却被这方天地的宁静轻轻隔绝,只剩下两人浅淡的呼吸与马蹄声。
乐媱的目光落在他握着缰绳的手上——宽大的手掌,指节分明,虎口处有层薄薄的茧,竟和自己的有些像。她犹豫了一瞬,试探着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那层茧。
夏殊影浑身一僵,像被烫到似的,却没挪开手,只是低低问:“怎么了?”
乐媱把自己的手心翻给他看,兴奋地晃了晃:“你看!我也有!”她虎口处的茧比他的浅些,是常年握寂月握出来的。
夏殊影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眼底闪过笑意:“嗯,我知道。你把景行和青崖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很厉害。”
乐媱嘿嘿笑了几声,忽然仰头看他,眼里闪着促狭的光:“那你会不会也打不过我?”
“嗯,我打不过你。”他答得毫不犹豫。
她漂亮的眉毛立刻倒竖起来,转头瞪着他线条分明的下颌:“比都没比,你就认输了?”
“不用比,我认输。”夏殊影望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声音放得更柔了,“这一生,我都打不过你。”
“你这是不战而降!”她嘴上嗔怪,眼底却漾起笑意。
“嗯,不战而降。”他低笑,风里都染上了几分甜意。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直到回到原地。
汤圆正低头啃着鲜嫩的草,见流霞回来,立刻欢快地蹭过来,用脑袋亲昵地顶了顶流霞的脖颈。
夏殊影先翻身下马,再稳稳地将她抱下来。
落地时乐媱没站稳,踉跄着往他怀里靠了靠,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膛,清冽的冷香混着阳光的味道扑面而来,让她心头一跳。
“谢谢。”她连忙站稳后退半步,耳廓悄悄红了,像染了胭脂。
夏殊影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喉结微动,转身放开流霞的缰绳:“去吧,带着汤圆也活动活动。”
流霞低低打了个响鼻,用头蹭了蹭主人的肩膀,才小跑着往开阔处去,汤圆欢快地跟在后面,两匹马儿的身影在草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两人并肩站着看马嬉闹,乐媱忽然想起什么,仰头问:“你怎么不去蒲家的寿宴?听说很热闹呢。”
“一群跳梁小丑罢了。”夏殊影语气冷淡,像在说无关紧要的琐事,“不值得在意。”
他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成家余党若真敢在寿宴动手,此刻怕是已落入他布下的天罗地网。
乐媱点点头,没再追问。她本就不懂那些世家的弯弯绕绕,也懒得去懂。
夏殊影却瞥了眼身边蹦蹦跳跳的她,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他们不是也请了你吗?怎么不去?”
乐媱抿着嘴左右晃了晃,像只找平衡的小鸭子:“我又不认识他们,去了还得备寿礼。再过一周我就走了,这笔账怎么算都亏。”
她双手一合又一摊,做了个鬼脸,“总不见得让我当场唱首歌祝寿吧?”
“哦?什么歌?”夏殊影来了兴致,眼底闪着好奇的光。
四周只有他们两人,乐媱也没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就唱起来:“恭祝你福寿与天齐,庆贺你生辰快乐~年年都有今日,岁岁都有今朝,恭喜你~恭喜你~”她唱得字正腔圆,带着点俏皮的调子。
夏殊影低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手臂传过来,让她心里痒痒的。“若我生辰,你也唱这个?”
乐媱一摆手,一本正经道:“这首是唱给老毕……年纪大的人的。福寿与天齐,那不成老王八了吗?”她上下打量他一番,“你这么年轻,这么帅,不能用这首。”
“我可不年轻了。”夏殊影摇摇头,语气里带着点自嘲,“那些官员里可有不少人暗地里叫我老东西。”
乐媱脱口而出:“放他娘的——”话到嘴边又及时刹车,改成了,“别听他们胡说!我觉得你可年轻了,这么帅,颜值秒杀所有人!天麟最帅没有之一!”
这直白的夸赞像颗糖,悄悄在夏殊影心里化开。
他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微动,忽然追问:“那若我生辰,你唱什么?”
乐媱脸颊微红,眼神有些闪躲:“还没到你生日呢……”
“确实没到。”夏殊影却不肯放过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但我想听。”
乐媱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咳两声,想着就当报答他带自己跑马的情分,索性放开了嗓子,学着马里亚纳海沟捞服务员的调子唱起来。
“对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对所有的快乐说嗨嗨~亲爱的亲爱的生日快乐,每一天都精彩……”
唱到“亲爱的”三个字时,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偷偷抬眼瞄夏殊影,却见他望着自己,眸色深沉,像藏着一片星海,看得她心跳漏了一拍,后半段几乎是硬着头皮唱完的。
也没注意到身边的人猛地屏住了呼吸。
夏殊影的耳尖瞬间红透,连脖颈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握着的手紧了又紧,指节泛白。
乐媱硬着头皮唱完,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没唱串到川腔版的“祝你生日快乐,蹡蹡,嗨比波斯呆涂油哎”。
整首歌唱完,夏殊影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的情绪复杂难辨,有温柔,有珍视,还有一丝她读不懂的深沉。
乐媱被他看得不自在,挠了挠头:“怎、怎么了?不好听吗?”
夏殊影这才回过神,喉结微动,声音低哑了几分:“没有,很好听。”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直到乐媱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打破了这份微妙的氛围。
“饿了吧?”夏殊影率先开口,语气恢复了常态,“今天就到这里,我带你去吃饭。”
乐媱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眼睛亮得像藏了颗太阳:“好啊好啊!”来到天麟后,她最喜欢的事就是吃饭,没有之一。
最近这阵子,夏殊影带她去的地方都规格极高,私密性也好,菜品更是色香味俱全。
他自己说过,这些馆子的手艺,丝毫不比御膳房差。
两人转身往回走,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幅无声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