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卿点点头,攥着手电往石门边挪。手电握在掌心有些沉,磨砂外壳蹭着指腹,还带着之前揣在背包里的余温。
刚走两步,鞋底就蹭到了地面没清理干净的碎石,发出“咯吱”一声轻响,在安静的山壁间显得格外清晰。
石门刚开了一半,缝隙窄得只能侧着身子站。她把右肩轻轻贴过去,冰凉的门板瞬间透过冲锋衣渗进来。那不是普通的凉,是带着地下潮气的阴寒,像突然贴了块刚从冰窖里取出来的石板,激得她后颈一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为了看得更清楚,她又往前凑了凑,鼻尖几乎要碰到门板,鼻息轻轻呼出去时,都能吹起纹路里积着的细土:那些土粒又轻又细,在手电光里打着转,慢悠悠落在她的袖口上,留下一点淡灰色的痕迹。
她先把手电光对准门板边缘的铜边。铜锈在光下泛着暗绿色,边缘处还能看到细小的划痕,像是常年开关磨出来的毛边,指尖轻轻碰一下,能感觉到粗糙的质感,没见异常。
再往中间移时,光束里突然映出几道截然不同的线条。左边是缠在一起的曲线,看着像什么动物的鳞片;中间是弯弯曲曲的波浪,一波叠着一波,还嵌着细碎的光点;最右边则是一圈圈的螺旋,纹路深得能卡住指甲,看着格外眼熟。
她心里咯噔一下,突然“咦”了一声,手指下意识按了按手电开关。生怕是光线角度晃得自己看花了,按完又赶紧拧了拧灯头,把光柱调亮了些。
强光下,三种纹路的细节看得更清楚了:龙蛇纹的鳞片细得像头发丝,水纹里的光点是嵌着的小颗粒,螺旋纹里还藏着淡绿色的粉末。
她还是不敢信,又往后退了半步,换了个角度再看,确认不是光影错觉,才皱着眉开口:“这上面咋有三种纹路?不是我看错了吧?”
“啥?三种?”野兔第一个挤过来,差点把谢语安举灯笼的手撞歪,“让我瞅瞅!我之前在流沙坑还捡过刻纹的陶片呢,说不定能认出来。”
众人跟着往缝隙里凑,谢语安举着兔子灯笼,胳膊伸得发酸,暖黄的光总算送进了门内;孤狼也掏了自己的小手电。是之前在镇上户外店淘的老款,光柱又亮又聚,两束光叠在一起,终于把门板照得清清楚楚,连纹路里嵌的细沙都能看见。
石门内侧左边,刻着南诏特有的镇邪纹,是交织的龙蛇图案,龙首朝着门轴,眼睛刻得圆鼓鼓的,还嵌着小黑石,在光下泛着点冷光;蛇尾绕着门板边缘,鳞片的纹路细得跟头发丝似的,苏念卿用指尖轻轻摸了摸,能感觉到刻痕的凹凸,突然回头对谢语安说:“你之前拍的古城墙照片,是不是有一模一样的?”
谢语安赶紧点头,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对!对!左边就是南诏的镇邪纹!我之前在古城墙拍过照,回去还跟我爸对比过地方志!”
她举着灯笼往龙纹上凑,手一抖,光晃得龙鳞像在动,“你看龙眼睛,嵌的是黑曜石,古城墙的镇邪纹也是这么弄的,连龙爪的根数都没差。我记得当时还数过,每只龙爪都是五根!”
“中间的是越析水纹吧?”高个儿猎豹兄弟突然开口,他往前凑了凑,指节蹭到门板上的铜边,“我老家在澜沧江边,越析人盖房子常刻这纹路,说是能挡水患。”
众人往中间看,果然是弯弯曲曲的水纹,一波叠着一波,像澜沧江涨水时的浪,线条里还嵌着细小的青铜粒,比米粒还小,在光下泛着冷光。
苏念卿伸手碰了碰,颗粒硬得硌手,还能感觉到青铜粒牢牢嵌在石缝里,抠都抠不下来:“这水纹刻得真深,像是用专门的凿子一点一点凿的,连浪尖的弧度都一样,肯定是老手艺人干的。”
最右边的纹路刚露出来,野兔就皱了皱眉:“这螺旋纹咋这么眼熟?跟石人阵里蛊具上的一模一样!”
话刚说完,他就想伸手摸,孤狼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的手腕:“别碰!万一蛊粉没失效,沾手上渗进皮肤,哭都来不及!”
野兔赶紧收回手,凑近闻了闻,果然有股淡淡的腥气,跟之前玄甲碎屑上的味道很像:“乖乖,蒙舍的人连帝陵门板都要涂蛊粉,也太狠了。”
“三种纹路凑一块儿,这意思是帝陵建造时,三国都掺了手?”野兔扒着石门缝,眼睛瞪得溜圆,“之前只在石门外面看到蒙舍玉和越析青铜,没想到内侧还藏着南诏的纹,这操作比手机解谜游戏还复杂,一步一个线索,生怕咱们找着北。”
苏念卿又摸了摸水纹里的青铜粒,指尖蹭到点铜锈,瞬间染成了淡绿色,她举着手给众人看:“不是简单掺手,你们看这些纹路,镇邪纹、水纹、蛊纹,刻得特别规整,连每道纹路的间距都一样,像是提前画好图纸,三国商量好分工才动工的。”
她顿了顿,又指着三种纹路的衔接处,“你们看这儿,龙蛇的尾巴刚好挨着水纹的起点,蛊纹的开头又接着水纹的末尾,连缝隙都快看不见了,明显是故意对齐的。”
“这么说,南诏负责镇邪、越析负责水路、蒙舍负责制蛊防人?”黑熊摸了摸下巴,手里的醒魂草“沙沙”响,“各司其职,跟搭班子干活似的,宣武王陵的建造,缺了谁都不行啊。”
孤狼靠在旁边的山壁上,手指敲着石壁,发出“咚咚”的轻响,突然抬头看向其他人:“之前密信里说越析一直想夺澜沧江水路,当时我还纳闷,一条水路而已,至于争得头破血流吗?现在看三国都参与建陵,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水纹上,“说不定陵里藏着能控制水路的东西,比如水闸的开关,或者调节水量的秘方,有了这东西,就能拿捏住沿江的部落,所以三国才都盯着这儿,跟抢宝藏似的,谁都不想让别人得手。”
“管他藏着啥,先进去看看才知道,光在门口猜也没用。”
黑熊攥紧手里的醒魂草,清苦的香味飘了出来,“不过得小心点,三国都掺了手,里面的机关指定少不了,南诏的镇邪阵说不定藏着暗箭,越析的水路陷阱可能埋在通道里,蒙舍的蛊更不用说了,指不定啥时候就冒出来,咱们可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别栽在里面,不然连怎么回事都不知道。”
矮个儿猎豹兄弟往石门缝里探了探脑袋,里面黑漆漆的,只能看到一点通道的影子,赶紧缩回来拍了拍胸口:“那咱们现在进不进?这石门缝也太窄了,两个人并排走都够呛,得等它全打开才行吧?
不然进去的时候磕着碰着,再误触机关就惨了。我可不想跟流沙坑似的,又被埋一次。”
话音刚落,就听到石门又发出“轰隆隆”的轻响,比之前开门时的声音小了点,却更清晰,地面跟着颤了颤,众人赶紧稳住脚。
之前只开一半的门缝,竟然又往两边挪了挪,这次刚好能容一个人轻松进出,连背包都不用侧着背。
苏念卿挑了挑眉,把手电往门内照了照,光柱能看到通道壁上的符文,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这门还挺智能,等咱们看完纹路、理清楚线索,才肯全打开,倒挺懂‘流程’,怕咱们没准备好就进去,撞上个措手不及。”
“那现在能进了吧?”野兔搓了搓手,眼神里满是期待,“我倒要看看,这宣武王陵里到底藏着啥宝贝,能让三国争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