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衣领被粗暴拽起的瞬间,苏倩元感觉自己像只被拎住脖子的小鸡,脚尖离了地,冷风顺着领口灌进衣服,冻得她一激灵。
她手脚并用地扑腾,书包带“啪”地崩断,书包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咚”地砸进路边泥坑,半块烤红薯从书包侧袋滚出来,沾了满身黑泥——那可是她特意留着当下午茶的蜂蜜烤红薯!
“我的红薯!我的书包!”她尖叫着挣扎,不是怕被绑,是心疼那口没吃上的甜,更心疼书包内侧奶奶缝的定位挂件。
那挂件是两只银质小蝴蝶,镶着碎钻,奶奶说“姐妹俩各带一只,遇事能报警能定位”,结果关键时刻,书包先“叛逃”了。
“砰!”后背狠狠撞上座椅,苏倩元被扔进面包车后座,屁股磕在硬邦邦的塑料椅上,疼得她眼泪瞬间涌了上来。
她刚想揉屁股,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缩着个小小的身影,穿粉色泡泡裙,裙摆蓬得像朵花,头被黑布蒙着,细细的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树叶,呜咽声细得像蚊子叫。
“喂?你也被抓了?”苏倩元小声问,话音刚落就被一只粗糙的大手按了脑袋:
“闭嘴!再吵把你嘴封上!”
按她的是副驾那个满脸横肉的矮胖子,鼻子塌塌的,嘴唇厚得像香肠,正扭头瞪她,两颗黄牙龇在外头,牙缝里还塞着菜叶,眼神凶得像要吃人。
苏倩元赶紧缩起脖子,眼泪却掉得更凶了,一边抽噎一边飞快扫视车厢——七个壮汉堵得车厢满满当当,但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群人好像不是一路的。
她从左到右挨个打量,心里默默记他们的特征。
开车的是个络腮胡,下巴上的胡茬又密又硬,像没修剪的杂草,左眉骨有道疤,从眼角斜划到颧骨,说话时疤跟着肌肉动,眼神里带着股戾气,一看就是临时被拉来开车的散兵,不是“专业人士”;
副驾的矮胖子就是刚才凶她的那个,浑身散发着不耐烦,时不时骂骂咧咧,手指在膝盖上乱抠,更像个街头混混;而后排的五个人,则明显不一样。
左边的瘦高个脸长如马,眼睛却亮得很,虽然也皱着眉,但眼神冷静,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里有块明显的磨损,像是常年握枪留下的痕迹;
他旁边的光头头皮光溜溜的,后脑勺有块青色胎记,却不像胖子那样暴躁,只是闭目养神,手指在腿上轻轻点着,像是在算时间;
中间两个壮汉长得像双胞胎,都留着寸头,脸上干干净净没痘没疤,坐姿笔挺,眼神警惕地扫过窗外,动作默契得像一个人,手腕上还戴着同款黑色手环;
最后一个挨着车门的年轻小伙,看着二十出头,虽然眼神慌兮兮的,但身上的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得笔直,裤脚塞进靴子里,透着股训练过的利落劲儿。
苏倩元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五个看着像“正经雇佣兵”啊!她偷偷观察,发现那五个壮汉虽然没说话,但当矮胖子又想回头凶她时,瘦高个轻轻咳嗽了一声,胖子的话头就咽了回去,眼神还瑟缩了一下。
“原来不是一伙的,”她心里稍定,又立马揪紧了心,“但不管是不是一伙的,我手被麻绳绑着,脚没绑,头也没蒙——这要么是太轻敌,要么是……根本没打算让我活着开口。”
她想起看的网文里写的:
“看见绑匪脸的,非死即残,尤其是没男主救的小豆丁。”
更要命的是,她刚才光顾着分辨谁是“头目”,把所有人的脸看得清清楚楚。这群人虽然没蒙她的头,但这绝对是大忌!刑侦剧里的目击者看清脸后,不都被灭口了吗?
“完了完了,”她在心里哀嚎,“但那五个雇佣兵看着好像更有规矩……雇佣兵应该讲‘职业操守’吧?会不会不杀小孩?”
她偷偷瞟向瘦高个,对方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上似乎是地图,手指在某个点上敲了敲,动作冷静得不像绑匪,倒像在执行任务。
果然,没等她想出对策,面包车突然猛地一颠,开车的络腮胡狠狠拍了把方向盘,骂骂咧咧地吼:
“就该直接撕票!好不容易绑了个肥票,你们非得多搞一个!这瘦丫头片子看着就不值钱,带她干嘛?还得绕路!要不是你们这群废物都不会开车,哪用雇我?早知道绕路会遇上这鬼天气,刚才就该把半路顺手绑的这个扔路边!做完那肥票的活儿,还愁没钱?”
“别胡扯。”瘦高个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规矩不能破,孩子不能动。”他眼神冷冷地扫过络腮胡,“你只管开车,别多嘴。”
络腮胡不服气地嘟囔了几句,却没再敢说“撕票”的话。苏倩元眼睛一亮,赶紧接话,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机灵:
“对对对!大哥说得对!我就是个临时的,不值钱!我家穷,天天喝白粥,身上没肉,卖不了好价钱!你们放了我吧,我保证不报警!”她说着还挺了挺肚子,“你看我这肉,都是喝粥虚胖的,一点不压秤!”
话刚说完她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坏了!刚才光顾着搭话,把所有人的脸看得更清楚了!尤其是瘦高个那道冷静的眼神,肯定把她的样子记牢了。虽然他说“孩子不能动”,但看了脸还能放她走?这不合逻辑啊!
“苍天啊!”她在心里疯狂祈祷,“我就是个六岁小孩,没主角光环,没超能力,打不过跑不过,现在还看清了绑匪脸,就算遇上‘有规矩’的雇佣兵,估计也得被封口吧?可恶!早知道刚才装瞎了!help!谁来救救我这倒霉蛋啊!”
或许是她的祈祷起了作用,面包车突然“吱呀”一声怪响,车轮开始疯狂打滑,车身像扭秧歌似的左右摇摆。开车的络腮胡骂骂咧咧地猛打方向盘:
“妈的!路怎么这么滑!这破山下雨就滑坡,早知道不走这条路了!”
苏倩元死死抓住座椅靠背,透过前挡风玻璃往前看,他们正在往山顶爬,路边的树木越来越稀疏,山壁光秃秃的,只有几丛野草在风雨中乱晃。
雨越下越大,砸在车窗上“啪啪”响,远处的山影在雨幕里忽明忽暗,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坐稳了!前面有陡坡!”络腮胡吼了一声,猛踩油门。面包车“嗷嗷”叫着往上冲,可刚爬到一半,苏倩元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闷雷炸在耳边,又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碎裂、坍塌。
她猛地回头,透过后车窗,看见身后的山壁正在往下滑!褐色的泥土、灰色的石块混着白色的雨水,像一条咆哮的巨龙,顺着山坡疯狂往他们这边冲过来,所过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石块“噼里啪啦”地砸落,声势骇人!
“山体滑坡!”副驾的胖子尖叫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像被踩了尾巴的猪。
络腮胡的脸瞬间惨白如纸,他猛打方向盘想冲过陡坡,可面包车刚爬上坡顶,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上——苏倩元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耳边全是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壮汉们的惨叫声、玻璃碎裂声。
混乱中,她感觉有人猛地将她往座椅底下按,似乎是那个年轻的雇佣兵……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只有一个念头:早知道刚才不纠结“杀不杀小孩”了!管他什么雇佣兵,能躲过这石头砸死就算命大!这什么破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