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是有了,但如何触及那深埋于“规则”之下的稳定点,成了摆在面前最现实的问题。
林蓉尝试集中精神,引导右手的晶体脉络,但那光芒依旧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根本无法穿透回廊层层叠叠的规则屏障,触及那个深埋的“点”。
“不行……我的力量不够,”她喘息着收回精神力,脸上带着挫败,“它被隔绝得太好了,就像……就像被故意隐藏起来一样。”
“隐藏?”张不器捕捉到这个词,疲惫的大脑再次开始转动,尽管不再完全信赖数据,但分析的惯性仍在,“意味着它可能很重要,甚至是回廊的……弱点?或者是它无法完全控制的东西?”
“弱点?”陶元知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知道是弱点又怎么样?够不着啊!”
苏倩元沉默着,目光再次扫过这片信任的废墟。林蓉需要力量,而他们三个,各自拥有不同的“力量”。张不器的数据分析(哪怕现在不可靠),陶元知的破坏性能量,还有她自己的精神引导和……那已经死机的评分系统。
评分系统……
苏倩元心中一动。系统虽然死机,但那些记录了四百二十八次循环的海量数据,那些成功与失败的经验,依然存在于她的意识深处,只是无法再被系统整合调用。那本身,就是一种庞大的、关于这个回廊(或者说时间核心)的“信息集合”。
而林蓉的能力,是感知和干涉“规则”。
张不器的数据,是对“现象”的解析。
陶元知的力量,是纯粹的“能量”爆发。
如果……如果将这些不同的“力量”形式,不再是各自为战,甚至互相抵触,而是尝试……融合?共振?
一个疯狂的想法在她脑中成型。
“林蓉,”苏倩元看向她,眼神锐利,“你说需要‘共振’?如果……如果我们把我们的‘存在’,我们的‘经历’,也当作一种‘规则’或者‘信息’的体现,将它们导向你感知的那个点呢?”
林蓉愣住了:“我们的……存在?”
“没错。”苏倩元的目光扫过张不器和陶元知,“张不器,我需要你放弃精确计算,只保留最核心的、关于回廊规则和能量流动的‘感知印象’,将其作为一种‘信息流’。”
张不器皱紧眉头,这违背了他的一切习惯:“不计算?只感知印象?那和猜测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我们不再试图‘理解’它,而是试图‘告诉’它我们是谁!”苏倩元语气加重,“陶元知,收起你的破坏欲,将你的能量,你那种一往无前的‘冲击’意念,纯粹地、不加引导地释放出来,但不是为了破坏,而是为了‘传递’!”
陶元知一脸茫然:“传递?传到哪里?怎么传?”
“通过林蓉!”苏倩元指向林蓉,“林蓉,你是媒介,是转换器!你用你的能力,接纳我们的‘信息’和‘能量’,将它们与你感知到的那个‘点’同频!我们不去‘攻击’屏障,我们尝试让我们的‘存在频率’,与那个‘点’产生共鸣!”
这个计划听起来异想天开,毫无逻辑可言。将个人的特质抽象成某种“频率”或“信息”,通过一个能力不确定的媒介,去共鸣一个位置不明、性质不明的“点”?
张不器觉得这简直是疯了。
陶元知完全没听懂,但觉得好像很厉害。
林蓉则感到一阵巨大的压力,同时也有一丝……奇异的触动。将大家的“存在”连接起来?
“我们没有时间争论了!”苏倩元斩钉截铁,“这是唯一的方向!要么一起赌上这一切,要么就在这里等着变成残响!选择吧!”
死寂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带着一种决绝的味道。
张不器看着苏倩元眼中不容置疑的光芒,又看了看林蓉那带着期盼和紧张的眼神,最终,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他开始强行剥离那些复杂的计算模型,只留下最原始的、对周围能量和环境规则的“感觉”,一种他早已遗忘的、近乎本能的数据感知。
陶元知啐了一口,骂道:“妈的,死就死吧!”她将法棍插在身旁,双拳紧握,周身开始涌动起炽烈的能量波动,但这一次,她极力克制着将其挥出去的冲动,只是让能量在体内奔腾、蓄势,心中反复默念着“传递出去……传递出去……”
苏倩元将手搭在林蓉未印记的左肩上,沉声道:“我会引导他们,也会将我意识中所有关于循环的记忆、经验,作为‘信息’传递给你。林蓉,靠你了!”
林蓉重重点头,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右手那黯淡的晶体脉络,同时敞开了自己的感知,努力去“接收”来自同伴的一切。
起初是一片混乱。
张不器杂乱无章的能量感知碎片。
陶元知狂暴不安、几乎要失控的力量洪流。
苏倩元庞大而沉重、带着无数痛苦与挣扎的记忆信息。
林蓉感觉自己的意识快要被这三股截然不同的洪流撕碎,右手的脉络传来剧痛。
但渐渐地,在那极致的混乱中,某种东西开始浮现。
不是数据的精确,不是能量的狂暴,也不是记忆的具体。
而是……一种“特质”。
是张不器那份即便信仰崩塌,依旧试图寻找规律的“执着”。
是陶元知那被怒火包裹之下,从未熄灭的“守护”本能。
是苏倩元背负着四百二十八次失败,依旧挣扎向前的“责任”。
还有她自己,林蓉,那份源于“异常”、渴望“存在”的坚韧。
这些抽象的特质,剥离了具体的形式,化作了最本质的“回响”,开始在她的引导下,缓缓流向她感知中的那个“点”。
一开始,毫无反应。
就在林蓉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震颤,从脚下深处传来!
不是毁灭的爆炸,而是一种……如同琴弦被拨动般的、清悦的共鸣!
那个一直沉寂的“点”,终于被触动了!
与此同时,周围回廊的墙壁上,那些映射着他们猜忌和崩溃的影像,如同受到干扰的电视信号般,剧烈地扭曲、闪烁起来!回廊本身,发出了愤怒而惊惧的尖啸!
共振,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