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德子歌厅被人砸得稀巴烂的消息，在望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版本越传越邪乎，有人说望京新来了个叫嘎子的狠角色，他在北方犯过好几桩案子，手底下养着几百号弟兄，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
更玄乎的说法是，嘎子单枪匹马闯进老德子歌厅，把他一条胳膊给卸了下来，临走时还撂下话：“老子在看见你，直接送你上西天！”
还有人添油加醋，说嘎子带着黑压压几百号人，把老德子歌厅围得水泄不通，老德子当场就跪下了，脑袋磕得砰砰响，额头上全是血。
一时间，“嘎子”这名字在道上彻底火了，街头巷尾小混混都在打听这号人物，想拜在他门下混口饭吃。
没过几天，嘎子带着几十个小弟，往各个娱乐场所跑。
他推销的红酒包装格外亮眼，关键是价格压得极低，比市面上那些红酒都便宜。
没出一个礼拜，整条街酒吧、KtV、饭店摆的，全是他们家的酒，硬生生把望京红酒市场给垄断。
龙浩站在夜总会后门大院里，看着弟兄们把一箱箱红酒搬上货车，心里稍微踏实一些。
歌厅收入虽然不赖，但架不住狼多肉少，几十号兄弟都指着他吃饭，光靠夜场抽成早晚得坐吃山空。
红酒生意虽然利润薄，好歹是个稳定进项，起码能解燃眉之急。
“龙啊，咱们还得琢磨再搞点其他项目。”赖四叼着烟凑过来，眉头皱成一个疙瘩，“这钱太不经花了，昨晚刚清完账，今天就剩一千多了。照这样下去，咱们可养活不起这帮兄弟啊。我现在就怕哪个兄弟家，有红白喜事，一听到这样的事，脑袋就嗡嗡滴。”
龙浩搂着赖四肩膀往办公室走，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响声：“四哥，该花的地方就得花，别抠抠搜搜的。你放心吧，只要咱们兄弟心齐，饿不死咱们。”
“我寻思着，要不咱们也开始收保护费呗？”赖四往门框上一靠，嘴里吐出一个烟圈，“先把老德子地盘抢过来，他以前罩着的那些店，以后都得给咱们交保护费。”
“就这么干。”龙浩眼里闪过一丝狠劲，“我要先把他逼到绝路，再亲手解决他，只有这样才算是替王华报了仇。”
“可这老小子太奸了，最近连歌厅都不去啦。弟兄们蹲了好几天，连个影儿都没捞着。”
“我倒是先不着急找他，先把他手下那几个得力助手打趴下，让他们知道跟着老德子没好下场。等他的人跑光了，地盘自然就成咱们的了，到时候再动他！”
“嗯……唉，你的红颜知己过来献殷勤啦。”赖四朝走廊努了努嘴。
龙浩抬头一看，蒋媛媛端着水果盘走过来，盘子里西瓜切得方方正正，红瓤黑籽，看着就解渴：“四哥，浩哥，回屋吃点西瓜解解渴。”
“媛媛呀，你可真是贤妻良母型啊。将来谁娶了你，那真是烧高香了，看把你浩哥伺候的，这几天都胖好几斤了。”
其实赖四打心眼儿里不待见蒋媛媛，他总觉得一个女人在夜场混得风生水起，还能把男人拿捏得死死的，绝非善类。
这个女人心眼太多，尤其是撩汉子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他真怕龙浩会栽在她手里。
但是江湖的规矩，看破不说破，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过度掺和别人私生活，纯属是自讨没趣。
他想起蒋媛媛经常给小姐上课，告诉她们：“别对男人动真感情，要么给你钱，要么给你爱，啥都不给就让他赶紧滚蛋。”
这种女人太现实，眼里只有利益，你风光时，她能把你哄得晕头转向；可一旦你落了难，她跑得比谁都快。
他心里虽然这么想，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这西瓜真甜，媛媛不光人长得漂亮，伺候人都能伺候到心坎上。龙啊，你真是有福气呀，哥都羡慕你了。”
“四哥您就别拿我开玩笑啦。”蒋媛媛递过去一张餐巾纸，皮笑肉不笑地套近乎，“您老人家眼眶高，我知道入不了您的眼。不求您多待见我，只求你平时在浩哥面前，多替我说几句好话，让他对我好点就行喽。”
赖四看到她眼神里，有一丝近乎祈求神情，心里叹了口气——这娘们，怕是对龙浩动了几分真心。
人在江湖飘，相逢又何必曾相识呢，那些所谓的爱情，在现实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媛媛，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四哥可没少替你说好话。”龙浩把啃完的西瓜皮扔进垃圾桶里，难得露出一点轻松笑容，“他就算不喜欢你，也不会当着我面说你坏话，这就是四哥的为人。”
“我跟四哥开玩笑呢。”蒋媛媛笑了笑，语气显得特别轻松，“哦对了，四哥，我给你买了一件梦特娇t恤，挺好看的，过几天到货给你拿过来。”
“哎呀，还是媛媛懂事。”赖四对着她做个抱拳手势，“以后四哥肯定罩着你啊。”
“你就是我亲哥，以后可得多护着我啊。”蒋媛媛冲他露出一个讨好笑容，“你们俩研究事吧，我出去盯着生意去了。”
蒋媛媛自从跟龙浩有了肌肤之亲后，性子越发张扬。
除了龙浩和赖四，其他人根本不放在眼里，对底下小姐说骂就骂，连看场子弟兄们都得让她三分。
龙浩也知道这些事，但蒋媛媛确实有本事——她招过来的姐妹越来越多，夜总会生意蒸蒸日上，流水账记得明明白白的，从没出过什么岔子。
冲着这份能力，龙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越发迁就。
蒋媛媛刚出去没几分钟，琳琳就跟做贼似的溜了进来，一张小脸委屈巴巴的：“四哥，你跟我出去看看呗，我陪的那个客人好像有点不对劲，跟个精神病似的。”
“还有这种事？走，我跟你出去看看去。”赖四放下手里西瓜，跟着琳琳往外走。
两个人出去十多分钟，领着一个男人回来了，龙浩抬眼一瞧，竟然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这个男人看着三十多岁，上身穿一件红白条旧背心，领口都磨破了，下身穿条黑裤子，裤腿上沾着大片油渍，像是从垃圾堆里捡出来的。
脚上那双皮鞋更离谱，又大又破，鞋面皮子都掉了，露出里面发黄衬里，一看就是捡来的。
更扎眼的是，那半张脸都是青紫色瘀伤，嘴角还破了皮，显然是刚挨过揍。
赖四一脚踹在他屁股上，男人“哎哟”一声踉跄倒地，吓得直哆嗦：“大哥……大哥别打我，我有钱。”
他浑身上下摸个遍，最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把零钱，有一毛、五毛的纸币，还有几个硬币，加起来也就能五块钱。
“谁让你来的！”赖四火冒三丈，上去又给了他一拳，“快说，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过来捣乱？”
男人说话有点大舌头，龙浩耐着性子听半天才弄明白——这是个附近捡破烂傻子，平时总听人念叨“凤舞九天”小姐漂亮，攒了好几天零钱，才凑够五块钱过来消费。
夜总会光线特别暗，白天也不见光，蒋媛媛领他进来时没细看，直接把琳琳叫过去坐他的台。
赖四把傻子轰了出去，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分明是蒋媛媛在整琳琳。
虽说他认了琳琳当“自己人”，但两个人清清白白，没有发生过那种关系，蒋媛媛嫉妒心全撒在琳琳身上了。
龙浩没有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烟盒抽出一根点燃。
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深不见底——蒋媛媛这点小动作，他不是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嫉妒心太强了！
女人之间争斗，有时候比男人刀枪还让人头疼，蒋媛媛这把火怕是还得烧一阵子。
琳琳看两个男人都不说话，她倒是心挺大，居然“嘿嘿”地傻笑起来：“浩哥，你听说过夜总会小姐陪傻子的事吗？我是第一个吧？哈哈哈哈哈……他坐在那一动不敢动……”
琳琳学着傻子坐姿，滑稽表情非常可爱：“他就是这样坐着，当时我还挺奇怪的，以为他半身不遂呢。”
龙浩也被她没心没肺的样子逗乐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心还挺大的呢。陪他坐了多长时间啊？”
“快一个小时啦，我问他唱歌不？跳舞不？喝酒不？他就是一个劲摇头，后来居然扒我裤子。我离近时才看到他脸上的伤口，感觉他不正常。而且呀，他身上还有一股哈喇味，艾玛呀，恶心死我了。”
“行啊，你创记录了，整条街你是独一份，陪傻子坐了一个多小时。”赖四也调侃她，“以后你算是出名了。”
“切，我知道自己为啥受这个待遇，就是因为某个男人，我成为别人嫉妒对象啦。”
琳琳从沙发上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龙浩一眼，“某人没准还开心呢，有女人因为他争风吃醋。有些人想把我撵走，门都没有！看着吧，这个月我就要当头牌女郎。女人那些手段我都会，就是不想使用。非要逼我出大招，四哥你看着啊，这个月我要不把客人揽到手，你就收拾我一顿。”
她说完这些话，转身走了出去。
龙浩脸上有点得意表情，他似乎挺享受这种醋海翻波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