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阁演武场,暗金色的金属地面上剑痕交错,空气中弥漫着经年不散的凌厉剑意。玄玑一脉众人齐聚于此。
李烬一袭月白弟子服,立于场中,周身气息渊沉,已然是元婴初期的修为,只是脸色依旧带着修炼《轮回剑典》特有的苍白。他对面,彦无弃魁梧如山的身躯如同铁塔般矗立,覆盖着细密暗青鳞片的臂膀自然垂下,熔金色的竖瞳中带着一丝跃跃欲试的战意。
“老五,”彦无弃声音低沉浑厚,带着龙吟般的回响,“尽管放手攻来,让我看看,你这元婴期的轮回剑,究竟有多利。”
李烬拱手:“请四师兄指教。”
话音落下,李烬并未立刻动用轮回剑意,而是身形一动,《入轮回》身法展开,如同鬼魅般贴近彦无弃,并指如剑,直点其胸前要穴。指风凌厉,蕴含着开山裂石的威力。
彦无弃不闪不避,甚至未曾抬手格挡。只听“叮”的一声轻响,李烬的指尖点中其覆盖鳞片的胸膛,竟发出金铁交击之声!一股诡异霸道的吸力自彦无弃体内骤然爆发,李烬只觉得指尖凝聚的真元如同泥牛入海,瞬间被吞噬得干干净净!
李烬眼神微凝,身形骤退,同时双手结印,《星衍真解》中记载的“星罗指”施展而出,数道凝聚如实质、闪烁着微光的指劲如同流星般射向彦无弃周身大穴。
彦无弃依旧稳立不动,周身细密鳞片微微开合,仿佛无数张细小无比的嘴巴。那些凌厉的指劲击中鳞片,竟再次被轻易吞噬吸收,连半点涟漪都未曾激起。
“老五,没用的。”彦无弃摇了摇头,“我族天赋便是吞噬万物精气淬炼己身。你这些真元攻击,于我而言,不过是大补之物。拿出真本事吧,不然这场切磋毫无意义。”
场边,梦敛迹啧啧称奇:“老四这皮糙肉厚还带吸星大法的体质,真是赖皮。小师弟寻常手段怕是连给他挠痒痒都不够。”
金峰抱臂而立,面色冷硬:“轮回剑典若仅止于此,也不配称为绝剑之道了。”
李烬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因真元被吞噬而略有躁动的气血。他深知四师兄天赋异禀,不再试探。
他缓缓抬起右手,并指如剑。一股冰冷、死寂、仿佛能斩断轮回、令万物凋零的恐怖剑意,骤然自其体内爆发开来!其指尖,一道寸许长短、灰暗无比、表面流淌着无数细微符文且隐约有暗红色雷光跳跃的虚幻剑影,凝聚而出!
轮回剑意,现!
在这剑意出现的刹那,彦无弃熔金色的竖瞳骤然收缩,一直从容的神色第一次出现了变化。他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那并非纯粹的能量,而是一种更接近“法则”或“概念”的湮灭之力!他体内的吞噬本能竟传来一丝罕见的……畏惧与排斥感!
“好!”彦无弃低吼一声,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战意更盛,他猛地踏前一步,覆盖鳞片的右拳爆发出恐怖的吸力,主动轰向那道灰暗剑影!“让我看看,你这剑,能否破我吞噬之力!”
李烬眼神一厉,指尖灰暗剑影骤然刺出,无声无息,却仿佛携带着整个轮回的重量,点向了彦无弃的拳头!
没有剧烈的能量碰撞,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
在众人凝重的目光注视下,那灰暗剑影与彦无弃的拳头轻轻接触。
嗤——!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热铁烙入冰水的异响传出。
彦无弃拳头之上那无往不利、能吞噬万物的暗青鳞片,在与灰暗剑影接触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失去光泽,仿佛瞬间被剥夺了所有生机与灵性!那股霸道的吞噬之力,在这寂灭轮回的剑意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斩断、湮灭!
彦无弃闷哼一声,猛地收回拳头,只见拳面之上,一片鳞片已然彻底化为灰白,如同死物,并且那灰败之色还在缓缓向四周蔓延,一股冰冷的死寂之力正疯狂侵蚀他的气血!
他熔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骇然。他的吞噬之力,竟然失效了!不仅无法吞噬对方剑意,反而被其剑意所伤!
“轮回……寂灭……果然霸道!”彦无弃看着拳头上仍在蔓延的灰败,沉声说了一句。随即,他体内磅礴如海的气血轰然运转,一股灼热如同熔岩的力量涌向拳头,强行将那缕入侵的死寂剑意逼出、炼化。那灰败的蔓延之势顿时止住,但那片鳞片却已彻底废掉。
“我输了。”彦无弃倒也干脆,甩了甩手,“你这剑意,天克我的吞噬之力。你我本同属元婴,若生死相搏,方才那一剑若点实,我这只手怕是保不住。”
李烬散去指尖剑意,脸色微微白了一分,拱手道:“四师兄承让。若非师兄只守不攻,师弟也难以轻易得手。”他深知彦无弃力量绝不止于此,方才只是试探其防御极限。
彦无弃摆摆手,退回场边,看着自己废掉的鳞片,若有所思。
下一场,李烬对灵无双。
“小师弟,小心了。”灵无双嫣然一笑,空灵澄澈的气质为这肃杀的剑阁带来一抹亮色。她将流仙裙的广袖稍稍挽起,露出一截白皙如玉、却蕴含着惊人力量的手臂。灵族不仅沟通万物,其肉身经过自然灵气常年淬炼,亦是强横无比,近身搏杀之术独步天下。
两人默契地都未动用兵器与法术,纯粹以体术相搏。
灵无双身姿曼妙,动如脱兔,静若处子。她的拳脚看似轻柔,如柳絮拂风,实则每一击都蕴含着磅礴的自然伟力,或刚猛如雷,或绵韧如水,变化无穷,暗合天道自然。步伐更是玄妙,如同林间精灵,于方寸之间腾挪闪避,总能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李烬的攻击。
李烬则将《入轮回》身法、《残剑式》的搏杀技巧以及《星衍真解》带来的超凡预判融合一体。他的动作简洁、高效、凌厉,没有任何花哨,每一招都直指要害,充满了在生死间磨练出的狠辣与精准。更因吞噬了一丝寂灭煞雷,其肉身强度与爆发力也远超同阶体修,拳脚之间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砰砰砰!
场中顿时人影翻飞,拳脚碰撞之声不绝于耳。两人以快打快,瞬间便交换了数十招。
李烬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狠辣凌厉;灵无双的防守则如磐石流水,圆融自然。时而硬碰硬发出沉闷巨响,时而巧妙卸力引得李烬力道用尽。
这场纯体术的较量,竟看得场边几人目眩神迷。
“三师妹的自然道体果然玄妙,看似守多攻少,实则已立于不败之地。”金峰点评道。
“小师弟搏杀之术也不差,真是招招要命,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血火磨炼。”梦敛迹眯着眼。
久攻不下,李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他卖了个破绽,诱使灵无双一掌拍向他左肩。就在掌风及体的瞬间,李烬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同时右腿如同钢鞭般无声无息地扫向灵无双下盘。
灵无双似乎早有所料,足尖轻轻一点地面,身形如同没有重量般飘然而起,不仅避开了扫腿,更凌空一翻,纤纤玉指并拢,如同鸟喙般啄向李烬后颈要穴!
这一下来得极其突然且精妙,眼看李烬已然避无可避。
然而,李烬仿佛脑后长眼,并未回头,只是左臂如同没有关节般反向一折,手掌精准无比地扣向了灵无双啄来的手腕!
灵无双眼中讶色一闪,变啄为掌,与李烬的手掌硬碰一记。
啪!
一声清脆的气爆声响起。两人身形借力分开,各自落地。
灵无双揉了揉有些发麻的手腕,嫣然笑道:“小师弟果然厉害,师姐我差点就着了道。不过,若你动用轮回剑意,只怕此战结果还尚未知晓。此战,便算平手如何?”
李烬平息了一下微乱的气息,拱手道:“师姐承让。师姐体术圆融自然,弟子收获良多。”他深知,若不动用轮回剑意这杀手锏,单凭体术,自己确实难以胜过浸淫此道更久、且拥有灵族先天优势的三师姐。
哪怕动用轮回剑,三师姐也有着化神期修为,纵是轮回剑意如何克制灵族,纯粹的修为碾压也是一道鸿沟。
别看他金丹期运用轮回剑意尽试天下元婴豪杰,但金丹对元婴的区别可不像元婴对化神的区别,两者不可同日而语。
化神期,是质变。
两场切磋,一胜一平。众人目光都落在了梦敛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