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院长的安排,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林晓兰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也在培训班内部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能与那位气度不凡的军官“并肩工作”,在旁人看来是莫大的荣幸和机遇,但林晓兰感受到的,更多是一种如履薄冰的谨慎。陆建军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在他面前,她必须更加小心地隐藏自己的秘密和仇恨。
然而,这无疑也是接近力量核心的绝佳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林晓兰白天参加培训,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系统的医学知识,她超越常人的悟性让授课医生们都惊叹不已。课余时间,她便履行“职责”,陪同陆建军在卫生院内外走访调研。
陆建军话很少,大多数时候只是静静地看,静静地听,偶尔提出一两个一针见血的问题。他观察消毒流程,查看药材储备,询问常见病的处理方式,态度严谨得如同在侦察敌情。林晓兰跟在他身边,负责介绍情况,沟通协调。她发现,陆建军虽然冷峻,却并非不近人情,他对基层医疗的困境看得透彻,提出的建议也往往切中要害。
两人并肩走在卫生院略显斑驳的走廊里,一个军装笔挺,气势冷峻;一个布衣素颜,却难掩清丽。奇异的组合吸引了不少目光,自然也少不了闲言碎语。
“哼,不过是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会巴结领导!”
“就是,看她那狐媚样,把那个当兵的迷住了吧?”
“王彪哥,这口气你能忍?那丫头明明是你先看上的!”
这些充满嫉妒和恶意的议论,大多源自以王彪为首的那个小团体。王彪看着林晓兰和陆建军并肩而行的身影,尤其是林晓兰在面对陆建军时,那种他从未得到过的、自然而然的平静与专注,让他觉得无比刺眼,心中的邪火和占有欲烧得更旺了。
这天下午,林晓兰刚送走一位前来咨询的社员,正准备去药房帮陆建军找一份往年的病历记录,张春梅却像幽灵一样,堵在了卫生室的门口。
她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像淬了毒的刀子,上下打量着林晓兰:“哟,咱们的林大医生,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啊,攀上高枝儿了,眼里怕是都没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吧?”
林晓兰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冷声道:“婶子有事?没事我要去忙了。”
“忙?忙着去伺候那个当兵的?”张春梅声音尖刻起来,刻意提高了音量,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晓兰啊,不是婶子说你,姑娘家家的,要知道检点!别以为有了靠山就了不起了!别忘了你自己是个什么出身!你爹不过是个没人要的野种,要不是我们老林家发善心捡他回来,早饿死冻死在路边了!你们这一家子,根子上就是下贱胚子!”
“野种”?“捡回来”?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林晓兰耳边!
她一直知道爷爷奶奶不待见父亲,却从未想过真相竟是这样!父亲……竟然不是林家亲生的?!
一股混杂着震惊、心痛和滔天怒意的气血直冲头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世父亲死后,爷爷奶奶能那么冷酷地将他们姐弟赶出家门!原来,从始至终,父亲在这个家,就是个外人!
张春梅看着林晓兰瞬间苍白的脸色,得意地笑了,继续恶毒地宣泄:“怎么?没话说了?我告诉你林晓兰,别太嚣张!你妹妹林静媛那个小贱人,长得跟她娘一样是个狐媚子,以后也是个祸害!当初要不是……”
她话说到一半,猛然刹住,似乎意识到失言,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那份刻骨的嫉妒和恶意却掩藏不住。“当初”? 林晓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前世妹妹的惨死,难道真的与张春梅母女的嫉妒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位同志,请你放尊重一点。”
陆建军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身形挺拔,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压。他目光如炬,落在张春梅身上,让她瞬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母鸡,后面更恶毒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脸色涨得通红。
“污蔑革命军人,诋毁赤脚医生,散布封建落后思想,你是想去公社革委会说明情况吗?”陆建军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锤,砸在张春梅心上。
张春梅吓得魂飞魄散,她敢欺负林晓兰,却绝不敢招惹这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军官,尤其还扣上了“污蔑革命军人”这么大一顶帽子!
“我……我胡说的,我这就走,这就走……”她结结巴巴,狼狈不堪地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厉鬼追赶。
陆建军这才将目光转向林晓兰。看着她微微发颤的肩膀和苍白的脸,他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没事吧?”他问,语气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之前的冷硬。
林晓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惊涛骇浪,摇了摇头:“没事,谢谢陆同志。”
她抬起头,看向陆建军,那双大眼睛里,之前的震惊和伤痛已经被一种更加坚毅冰冷的光芒所取代。
张春梅,林小芳,王彪……还有父亲的身世之谜……
所有的账,她都记下了!
这一次,她定要将这些阴沟里的蛆虫,连同他们赖以生存的污秽,一同彻底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