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之外,风雨如晦。
但破庙之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成了实质,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干燥与灼热。
赵丹坪手中的那道金色符箓终于燃烧殆尽,化作一缕青烟直冲云霄。
紧接着,那原本漆黑如墨的苍穹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道直径足有数丈的璀璨金光,带着一种漠视苍生的高高在上,笔直地轰入这间摇摇欲坠的龙王庙。
“轰隆隆——”
大地在颤抖,破庙的瓦片在金光的激荡下纷纷化为齑粉。那尊塌了一半的龙王像,在这股浩瀚的天威面前,更是直接崩碎成了满地的泥块,仿佛连神灵都在畏惧这股来自天上的力量。
金光之中,一个身穿紫金道袍、手持玉如意的高大虚影缓缓凝聚。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让在场的所有人——除了陈寒舟——都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压迫感。那是生命层次的碾压,是凡人面对神只时本能的战栗。
“恭请仙人降魔!”
赵丹坪面色苍白,显然召唤这道虚影耗费了他极大的心血。
但他眼中的狂热与得意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这“请神符”乃是龙虎山初代祖师留下的底蕴,虽然只能请下天上仙人的一缕投影,但其实力足以媲美陆地神仙的一击。
在他看来,陈寒舟就算再妖孽,也就是个刚入天象的凡夫俗子。面对这真正的“仙家手段”,唯有跪地求饶一途。
徐凤年死死抓着手中的酒壶,指节发白。他虽然平日里玩世不恭,但也知道这玩意儿的厉害。这可是真正的“天道”显化,是离阳皇室和龙虎山联手布下的杀局。
“姐夫……”徐凤年刚想开口提醒陈寒舟暂避锋芒。
却见陈寒舟依旧坐在那个破蒲团上,甚至连屁股都没挪一下。他微微仰起头,看着那个悬浮在半空、散发着无尽威压的仙人虚影,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恐惧,反而流露出一种……看到食物时的挑剔与嫌弃。
“这就是所谓的仙人?”
陈寒舟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漫天的风雨和金光,“看着倒是挺唬人,就是不知道嚼起来是不是也跟看起来一样硬。”
赵丹坪闻言,怒极反笑:“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仙人面前,也是你这等妖孽可以放肆的?还不速速跪下领死!”
半空中的仙人虚影似乎也被陈寒舟的态度激怒了。那模糊的面孔上仿佛闪过一丝愠怒,手中的玉如意缓缓举起,对着下方的陈寒舟遥遥一指。
“镇!”
一个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随着这一指落下,周围的空间瞬间坍塌。无数道金色的锁链从虚空中探出,带着封印一切的法则之力,朝着陈寒舟缠绕而去。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攻击,更是对灵魂的镇压。若是普通的天象境高手,恐怕在这一指之下,顷刻间就会神魂俱灭,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王初冬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双手死死捂着耳朵,身体蜷缩成一团。
然而,预想中的惨叫声并没有出现。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只见陈寒舟缓缓抬起右手,五指成爪,竟然直接抓住了那些缠绕而来的金色锁链。他手掌之上,白色的火焰缭绕,那足以封印大妖魔的法则锁链,在这白炎面前,竟然如同脆弱的干面条一样,寸寸崩断。
“什么?!”赵丹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满脸的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这可是蕴含天道法则的锁链,你的真气怎么可能……”
“法则?”陈寒舟嗤笑一声,缓缓站起身,“在我的规矩面前,老天爷的法则也得给我靠边站。”
话音未落,陈寒舟身形骤然消失。
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那个高大的仙人虚影面前。
没有什么花哨的招式,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蓄力。陈寒舟只是张开了嘴,然后身后的九轮白色烈阳虚影瞬间融合,化作一张足以吞噬天地的巨口。
那是一种极其诡异且恐怖的画面。
渺小的人类,对着高高在上的仙人,张开了捕食者的獠牙。
“吼——!!”
伴随着一声似龙非龙、似魔非魔的咆哮,陈寒舟体内的九阳白炎彻底爆发。
那股至刚至阳、焚灭万物的气息,瞬间将那漫天的金光压制了下去。
那原本高高在上的仙人虚影,此刻竟然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那是神性生物在遇到天敌时的本能反应。它想要逃,想要缩回天上那道裂缝之中。
“来都来了,急着走什么?”
陈寒舟冷笑一声,双手猛地探出,直接插进了仙人虚影的胸膛。
“滋滋滋——”
如同烧红的烙铁放入冰水中,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大量的白烟升腾而起。那是仙人的能量体正在被疯狂炼化。
“给我……下来!”
陈寒舟一声暴喝,双臂发力,竟然硬生生将那个试图逃跑的仙人虚影从半空中拽了下来,白炎瞬间将其融化。
“不——!!”
赵丹坪发出绝望的嘶吼,眼睁睁看着龙虎山积攒了数百年的底蕴,那道足以镇压国运的仙人投影,居然被白炎瞬间融化了。
此时此刻,破庙内死一般的寂静。
徐凤年看着陈寒舟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陈寒舟缓缓落在地上,身上的白炎渐渐收敛,重新变回那个白衣胜雪、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他一步步走向早已瘫软在地的赵丹坪。
赵丹坪此刻已经彻底崩溃了。他的道心在刚才那一幕中被碾得粉碎。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赵丹坪哆哆嗦嗦地向后挪动,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我是谁不重要。”陈寒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淡漠,“重要的是,你们龙虎山的手,伸得太长了。”
他缓缓抬起脚,踩在了赵丹坪的胸口。
“本来我想杀了你,一了百了。”陈寒舟淡淡地说道,“但我突然觉得,让你活着,或许比死了更有趣。”
“你……你想干什么?”赵丹坪眼中充满了恐惧。
“回去告诉你们那几个老不死的。”陈寒舟脚下微微用力,只听“咔嚓”几声脆响,赵丹坪体内的气海丹田瞬间破碎,一身指玄境的修为化为乌有,“别整天想着怎么算计气运,怎么给离阳皇室当狗。若是再敢来烦我,我不介意去龙虎山走一趟。”
说完,陈寒舟像踢垃圾一样,一脚将赵丹坪踢出了破庙。
“滚。”
赵丹坪惨叫一声,身形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入雨幕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虽然修为尽废,但陈寒舟留了他一条命,就是要让他带着这无尽的恐惧,回到龙虎山,成为那个传播噩梦的种子。
处理完这一切,陈寒舟拍了拍手,转身看向早已呆若木鸡的众人。
“都愣着干什么?”陈寒舟皱了皱眉,“火都灭了,还不赶紧重新生火?这雨还得下一晚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