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徐凤年看着窗外那铺天盖地的黑色,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哪怕是一品高手,面对这种级别的军阵攒射,也只有被打成筛子的份。个人的武力,在国家机器的暴力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姜泥吓得小脸煞白,下意识地抓住了陈寒舟的衣角。
裴南苇更是直接瘫软在地,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唯独陈寒舟,依旧站得笔直。
他看着那些呼啸而来的死亡箭雨,眼中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透出一股兴奋的光芒。
“这种小把戏就别丢人现眼了。”
话落,他往前踏出一步。
就像是闲庭信步踏过自家门槛,脚底板落在金丝楠木地板上,连点响动都没带起来。
可就在这脚落地的瞬间,黄龙楼顶原本被漫天箭雨遮蔽变得昏暗的空间,突然亮了。
不是灯烛那种昏黄的光,也不是日头那种惨白的光。
是一抹妖异到了极点的紫色。
这紫色最初只在他眉心一点,紧接着顺着经脉游走全身,最后像是决堤的江水,轰然透体而出。
“呼——”
起风了。
但这风不凉,反而烫得吓人。
站在他身后的徐凤年只觉得脸皮子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陈寒舟周身的空气开始剧烈扭曲,连视线都被烧得模糊不清。
紧接着,一轮紫色的圆盘,缓缓从陈寒舟背后升起。
那圆盘边缘轮廓清晰,内里紫焰翻腾,看上去竟像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太阳。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一轮紫日升起后,紧跟着便是第二轮,第三轮……
短短一个呼吸的功夫,足足九轮紫色的烈阳,悬浮在黄龙楼顶,将陈寒舟整个人衬托得如同神魔降世。
九阳神功,九阳当空!
随着这九轮紫日的出现,整个楼顶的温度呈断崖式暴涨。
原本还在瑟瑟发抖的赵衡,只觉得身上的锦袍瞬间变得滚烫,贴在皮肤上像是被烙铁烫了一样,头发梢都发出了焦糊的味道。
那三个指玄境的高手更是脸色大变,不得不疯狂催动体内的真气,在体表形成一层护体罡气,以此来抵御这股足以把人烤干的高温。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每一口吸进肺里的气,都带着火星子。
“这……这是什么武功?!”
李凤首那张阴柔的脸此刻被烤得通红,手里的断剑烫得他差点拿不住。他练的是阴寒路子的功夫,最怕这种至阳至刚的霸道内力,此刻只觉得体内经脉里的真气都在沸腾,像是要燃烧起来。
没人回答他。
因为那天上的箭雨,已经到了。
三千支弩箭,三支神机弩重箭,携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动能,一头扎进了这片紫色的领域。
然后,所有人就看到了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那些精铁打造、箭头淬了剧毒、足以射穿重甲的弩箭,在进入陈寒舟周身三丈范围的瞬间,突然停住了。
不是被挡住,也不是被震飞。
而是……红了。
黑色的铁杆瞬间变得通红,紧接着变成耀眼的亮白。
原本尖锐的啸叫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密集而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
那是金属在极短时间内被高温融化的声音。
“滴答。”
第一滴铁水落在了地板上,瞬间烧穿了木板,冒起一股青烟。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无数滴。
漫天的箭雨,在距离陈寒舟头顶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彻底失去了固体的形态,化作了一场赤红色的铁水暴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至于那三支儿臂粗细的神机弩重箭,也没能幸免。
它们确实比普通弩箭坚持得久了一点——大概也就多了半个眨眼的功夫。
粗大的箭身在恐怖的高温下迅速软化、扭曲,最后像是三条被抽了骨头的死蛇,在空中融成三团巨大的铁疙瘩,还没落地就已经化作了滚烫的铁汁,泼洒在地上。
“滋——”
铁水落地,青烟四起。
原本杀机四伏的箭阵,此刻变成了一场绚烂却致命的烟花秀。
只不过这烟花的材料,是赵衡花了无数银子打造的杀人利器。
陈寒舟站在那漫天泼洒的铁水之中,身上的白衣依旧胜雪,连个火星子都没沾上。
他微微仰着头,抬起手,轻轻挥了挥衣袖。
那些原本可能会溅射到姜泥和裴南苇这边的铁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乖乖地绕了个道,全部泼向了楼梯口的方向。
“啊!!!”
几声惨叫传来。
那是几个躲闪不及的靖安王府护卫,被滚烫的铁水淋了个正着,瞬间皮开肉绽,倒在地上打滚哀嚎。
赵衡运气好,被护卫挡了一下,没被淋到,但他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吓傻了。
他张大了嘴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风箱声,眼珠子死死盯着那些还在冒烟的铁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融了?
全融了?
那可是神机弩啊!那是连城墙都能轰塌的神机弩啊!
就这么……变成了一滩烂泥?
徐凤年虽然躲在陈寒舟身后,没感受到那股最核心的高温,但他看着眼前这满地的铁水,整个人都在抖。
不是怕,是激动。
他以前觉得自家老头子徐骁带着三十万北凉铁骑横扫六国,那是天下最霸气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真正的霸气,是一个人,一双手,面对千军万马,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
“姐夫……”徐凤年喃喃自语,看着陈寒舟的背影。
姜泥的小嘴也张成了o型,她看了看地上还在冒泡的铁水,又看了看陈寒舟。
陈寒舟并不知道身后几人的想法,他只是有些无聊地收回了手。
“这就是你的底牌?”
陈寒舟目光落在谢灵身上。
“刚才叫得最欢的,好像就是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