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三十里开外的一处山道上。
一支数百人的精锐骑兵,正安营扎寨,原地休整。
他们便是徐骁派来,暗中保护徐凤年的凤字营。
为首的将领,正是宁峨眉。
他正坐在火堆旁,擦拭着自己心爱的佩刀,神情肃穆。
就在这时。
他擦刀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方向,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嗯?”
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感,突兀地出现在空气中。
紧接着,远方的天空,毫无征兆地,被一片瑰丽的赤金色所浸染。
一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即使隔着三十里,依旧清晰可闻,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狠狠地压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
营地内,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凤字营的士兵,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心悸的力量,一个个脸色大变,纷纷站起身来,望向那片赤金色的天空。
宁峨眉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难看。
那个方向,是世子殿下所在的方向!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有强者,在围杀世子!
能造成如此惊天动地的景象,出手之人,其实力,恐怕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好!”
宁峨眉瞳孔骤缩,他猛地站起身,腰间的佩刀“呛啷”一声归鞘。
“敌袭!随我支援世子!”
他那如同洪钟大吕般的怒吼,瞬间响彻了整个营地!
“所有将士听令!拔营!全速前进!”
“世子有危险!快!快!快!”
没有丝毫犹豫,没有半点迟疑。
训练有素的凤字营,在短短十几个呼吸间,便完成了拔营,集结!
“驾!”
宁峨眉一马当先,狠狠一夹马腹,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嘶鸣,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那片赤金色的天空,狂奔而去!
在他身后,数百北凉铁骑,紧随其后!
马蹄声如雷,烟尘滚滚,一股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急与悍不畏死的决绝!
……
河滩上。
众人收拾好心情,正准备离开这片狼藉之地。
突然。
一阵沉闷如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飞速传来。
大地震动,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奔袭而来。
“什么人?”
魏叔阳脸色一变,立刻持剑护在了徐凤年身前。
吕钱塘和舒羞也瞬间进入了戒备状态。
很快,他们便看清了来人。
当看到那面在烟尘中若隐若现的“凤”字大旗时,魏叔阳松了口气。
“是凤字营的人。”
话音刚落。
宁峨眉那焦急无比的怒吼声,便已传来。
“保护世子殿下!”
下一刻,数百名身披重甲,手持北凉刀的精锐骑兵,便如同一股黑色的洪流,冲到了河滩前。
他们一个个翻身下马,动作整齐划一,迅速结成战阵,将徐凤年等人团团护在中央,手中的兵刃,齐齐指向四周,一股铁血杀伐之气,瞬间笼罩了全场。
宁峨眉冲在最前,他一眼就看到了那片被烧成焦土,仿佛被天火犁过一遍的河滩,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来晚了?!
当他看到安然无恙的徐凤年时,那颗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心,才猛地落了回去。
“殿下!”
宁峨眉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徐凤年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极度的焦急而带着一丝颤抖。
“末将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那片焦土,眼中杀机毕露。
“殿下,方才的敌人呢?”
“是何方宵小,竟敢在此地伏击您!末将这就带人,将他们碎尸万段!”
徐凤年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
敌人?
哪有什么敌人。
他伸手指了指身后,那个正悠闲地躺在食铁兽背上,闭目养神的陈寒舟。
“那个……宁将军,你误会了。”
“没有敌人。”
“刚刚那动静,是我姐夫……他……他练功弄出来的。”
徐凤年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有点心虚。
宁峨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了。
宁峨眉脸上的表情,很精彩。
从焦急,到惊愕,再到茫然,最后,化作了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练……练功?”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两个字。
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怀疑。
徐凤年看着他那副三观尽碎的模样,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对,练功。”
宁峨眉沉默了。
他身后的数百凤字营将士,也都沉默了。
他们看着陈寒舟,又看了看那片焦土,一个个都感觉自己的脑子,可能不太够用。
徐凤年看着气氛有些尴尬,干咳了两声,主动开口道:“是徐晓让你们来保护我的?”
宁峨眉这才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恭敬地回道:“是,王爷不放心殿下,特命末将率凤字营,暗中护卫。”
徐凤年点了点头。
“行吧,既然来了,就一起上路吧。”
“是,殿下!”
宁峨眉连忙应下,心中却依旧翻江倒海。
队伍再次上路。
只是这一次,规模扩大了数倍,气氛也变得异常古怪。
数百名凤字营的精锐骑兵,将陈寒舟一行人护卫在中央,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目不斜视。
但他们那游移的眼角余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瞟向队伍中央。
瞟向那个正像没骨头一样,懒洋洋地躺在巨大食铁兽背上的男人。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好奇,以及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恐惧。
宁峨眉骑着马,跟在徐凤年身侧,身体绷得像一块铁板,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浆糊。
他到现在,都还没从“练功能把河滩烧成焦土”这个事实中,完全缓过神来。
而队伍的另一边。
呵呵姑娘坐在马车上,那张总是带着天真笑容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片凝重。
她同样在看着陈寒舟。
作为黄龙士的弟子,她自认见多识广,什么天象境,什么陆地神仙,她都听师父说起过。
师父说过,武道一途,境界分明,一步一个脚印,绝无可能逾越。
指玄,便是指玄。
天象,便是天象。
两者之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那个男人……
呵呵姑娘想起了那尊拔地而起的火焰神明法相。
那不是简单的真气化形,那是武者意志与天地法则交融后,显化出的“道”的投影!
是只有极少数天象境巅峰,乃至陆地神仙,才有可能凝聚出的无上神通!
一个指玄境,凝聚出了法相?
这已经不是不讲道理了,这是在践踏她师父教给她的所有武学常识。
一抹浓烈到极致的好奇,混合着某种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呵呵姑娘的心底,悄然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