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滩上，原本吹拂着水汽的微风，毫无征兆地停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变得沉闷而压抑。
正在笨拙比划着剑招的徐凤年，最先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停下动作，疑惑地抬起头，感受着那份诡异的寂静。
“怎么回事？风呢？”
他自言自语，声音在这片安静的河滩上显得格外清晰。
另一边，盘膝而坐的鱼幼薇也睁开了美眸，她秀眉微蹙，同样感受到了天地间那股不寻常的变化。
就连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专注雕刻木剑的李淳罡，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他抬起头，浑浊的独眼扫视着四周，眼神中带着一丝凝重。
这并非简单的风停了。
而是这方圆百丈之内的“风”，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彻底抽空，形成了一片绝对的静止领域。
这种对天地元力的精妙操控，分明是……
天象境！
李淳罡的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有天象境的宗师路过此地？
可他并未感受到任何属于强者的气息威压。
这股力量的出现，悄无声息，润物无声，却又改变了一方天地的规则。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之时。
那股被抽空的力量，又回来了。
另一边。
只见在陈寒舟盘坐的河边，无数青色的气流凭空显现，围绕着他的身体，疯狂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青色气旋。
他的衣袍被吹得猎猎作响，黑色的长发狂乱舞动。
一股轻盈而又凌厉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去！”
陈寒舟双目紧闭，心中默念一字。
他整个人，竟违反了世间常理，双脚离地，缓缓地、平稳地向上升起！
没有借助任何外力，没有施展任何轻功。
他就那样，御风而起，悬停在了三丈高的空中！
青色的气流，如同温顺的精灵，托举着他的身体。
他在空中迈出一步，脚下仿佛踩着无形的阶梯，如履平地。
他又迈出一步，身形瞬间向前飘飞出十数丈，姿态写意潇洒，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天空的主人。
“这……这……”
徐凤年瞧见天空上的人，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指着空中的陈寒舟，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御空而行！
是只有踏入了天象境，能够借用天地之力的大宗师，才能拥有的标志性能力！
可他姐夫，不是才指玄境吗？！
鱼幼薇也是玉手掩住红唇，那双温柔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撼与不可思议。
她知道自己夫君很强，却没想到，他能强到如此不讲道理的地步！
指玄御空！
李淳罡喃喃自语，他那只独眼里，闪烁着比看到“剑河雪涌”时，更加复杂的光芒。
有震惊，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怪物时的无力感。
他自认一生见闻广博，什么天才妖孽没见过？
可眼前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刷新着他对武道，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金刚境，便能悟出直指大道本源的剑法。
指玄境，竟然就能操控天地之力，御风而行？
这还让不让别人活了？
他活了一百多年，修了一辈子剑，到头来，连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看不懂了。
空中的陈寒舟，并未理会下方众人的震惊。
他正享受着这种全新的感觉。
风，不再是阻力，而是他身体的延伸。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缕气流的动向，能随心所欲地驾驭它们。
只要他想，他可以卷起一阵龙卷，撕碎眼前的河滩。
也可以化作一道清风，瞬息之间，远遁百里。
这就是天意四象诀第一象，“风神怒”的初境！
在适应了这种感觉后，陈寒舟心念一动，周身那环绕的青色气流缓缓散去。
他整个人，如同一片羽毛，轻飘飘地从空中落下，双脚稳稳地踩在了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寒舟哥哥！”
他刚一落地，姜泥就第一个冲了过来。
她绕着陈寒舟转了一圈，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崇拜。
“你……你刚刚是怎么飞起来的？你突破到天象境了？”
她的问题，也是徐凤年和鱼幼薇想问的。
李淳罡也走了过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盯着陈寒舟，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需要一个解释。
一个能说服他自己，说服他那套早已根深蒂固的武道认知的解释。
陈寒舟看着众人那好奇的目光，微微一笑。
他知道，自己今天的举动，又一次打破了他们的常识。
但他并不在意。
“我没有突破天象。”
一句话，让现场的气氛，再次凝固。
“没有突破天象？”
姜泥的小嘴张成了“o”型，满脸都是不信。
“不可能！你刚刚明明都飞起来了！师父说了，只有天象境的高手，才能借用天地之力飞行的！”
她扭头看向李淳罡，像是在寻求印证。
李淳罡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紧锁，那只独眼中的光芒愈发锐利，死死地盯着陈寒舟，仿佛要从他身上看出花来。
徐凤年也是一脸的懵。
指玄境，真的能御空而行？
这已经不是天才了，这是怪物！
陈寒舟看着他们那副被颠覆了三观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揉了揉姜泥的脑袋，声音温和地解释道：
“寻常武者，确实需要达到天象境，与天地交感，方能借一丝天地之力，御风而行。”
“但这并非是唯一的途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傲然。
“借，终究是外力。”
“而我，是掌控。”
李淳罡听到这两个字，好像明白了什么！
寻常的天象境，是去“顺应”天地，去“迎合”规则，然后小心翼翼地从天地间“借”来一丝力量。
这个过程，更像是人对天的祈求。
而陈寒舟刚刚所展现的，根本不是“借”！
那是“掌控”！
是以自身意志，强行扭曲一方天地的规则，命令风为他所用！
这是何等霸道，何等匪夷所思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李淳罡的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干涩，“你并非是靠境界去引动天地之力，而是……而是用某种功法，强行驾驭了它们？”
也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得通。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他没有感受到任何天象境的威压，却看到了指玄御空的惊世骇俗之景。
“前辈好眼力。”
陈寒舟赞许地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李淳罡的猜测。
“嘶——”
李淳罡倒吸一口凉气。
他虽然猜到了，但亲耳听到陈寒舟承认，那种震撼感，依旧让他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老怪物，都感到心神激荡。
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不讲道理的功法？
可以无视境界的壁垒，让一个指玄境，直接拥有天象境的能力？
“寒舟哥哥，是什么功法呀？这么厉害！”
姜泥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她抓着陈寒舟的衣袖，使劲地摇晃着，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渴望。
鱼幼薇和徐凤年，也都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陈寒舟笑了笑，卖了个关子：“此功法，名为《天意四象诀》。”
“天意四象诀……”众人默念着这个名字，都感觉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磅礴大气。
“此功法，可强行驾驭天地间的风、火、雷、电四种本源之力。”陈寒舟的声音平淡，却像一颗颗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
“我方才施展的，只是第一象‘风神怒’的皮毛而已。”
强行驾驭风、火、雷、电！
“那……那我们能学吗？”
姜泥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看着陈寒舟，那眼神，像一只看到了绝世宝藏的小猫，充满了期盼。
陈寒舟看着她那副眼巴巴的模样，不由失笑。
“当然可以。”
他再次抛出一个让众人心脏狂跳的答案。
“不过，不是现在。”
他看着姜泥和鱼幼薇，温声道：“这门功法对内力的精纯度和神魂强度，要求极高，你们现在根基未稳，强行修炼，只会伤及自身。”
“等你们何时能将《明玉功》修炼至第九层‘极峰’之境，我自会传授给你们。”
第九层！
姜泥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明玉功》的玄奥，她这几天可是深有体会。
光是第六层，就让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要修炼到第九层，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但随即，她又重新燃起了斗志。
有目标，总比没目标好！
她攥紧了小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很快就能练到第九层！”
鱼幼薇也是眸光闪动，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