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淳罡那灼灼的目光,陈寒舟却只是平静地摇了摇头,谦言道:“前辈谬赞了,不过是自身体质特殊,恰好与功法相合,侥幸窥得一丝门径罢了。离您所说的那种真正的‘元’,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的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李淳罡闻言,却是笑着直摇头,他指了指地上那滩已经开始在雨水冲刷下缓缓凝固的铁水,没好气地说道。
“差十万八千里?小子,你这话说出去,江湖上九成九的指玄、天象境高手,都得找块豆腐一头撞死!
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杀人无数,也见过不少奇功绝艺,但像你这般霸道、直接将金刚境符将烧成铁水的手段,还是头一回见。
你这‘一丝门径’,已经足以让王仙芝那老怪物都得正眼瞧你了。”
陈寒舟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自然不会说,这所谓的“阳元”,其实是《九阳神功》突破第九阳后,由凤血之力催化,强行触及到的第十阳“圣火”的雏形。其本质,已经超出了寻常武学的范畴,更近乎于一种神通。
马车旁,姜泥和鱼幼薇看着那个在雨中与剑神谈笑风生的男人,眼中异彩连连。
姜泥的小嘴微微撅着,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有些小小的“不满”。
寒舟哥哥,藏得也太深了!每次都以为看到了他的极限,结果下一次,他又会拿出更吓人的东西来。
而鱼幼薇则是满心满眼的崇拜与安,有夫君如此,这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何人敢欺?
青鸟默默地站在一旁,握着刹那枪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看着陈寒舟的背影,那清冷的眸子里,燃烧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炽热的光。
就在此时,吕钱塘和舒羞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深深的敬畏。他们不再有丝毫犹豫,快步走到马车前,却不是对着陈寒舟,而是朝着还处于呆滞状态的徐凤年,单膝跪地,抱拳行礼。
“属下吕钱塘!”
“属下舒羞!”
两人异口同声,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奉北凉王之命,前来护卫世子殿下周全!先前隐匿行藏,实属无奈,还望世子殿下恕罪!”
这突如其来的大礼,总算将徐凤年的魂给拉了回来。
他低头看着跪在泥水中的两人,神情有些复杂。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落在了吕钱塘身上。
“你姓吕?”徐凤年挑了挑眉问道?
吕钱塘摇头回道。
“南唐世家,林家林探花。”
徐凤年闻言,嘴角微杨,笑道。
“我听说过你,据说前段时间你痛骂过我徐家。”
吕钱塘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头埋得更低了,沉声道:“往事已矣,如今在下只是北凉帐下一走卒,吕钱塘。”
南唐覆灭,世家不再。
他早已不是那个名满京城的林家探花郎,国仇家恨,早已将他所有的骄傲与棱角磨平。
徐凤年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了然,也没再揪着旧事不放。
纨绔归纨绔,但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他将目光转向一旁那身段妖娆的女子,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舒羞?”他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看你刚才的身法和短剑路数,诡异刁钻,不走正道,倒像是西楚南疆那边的旁门左道。”
舒羞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妩媚一笑道:“世子殿下好眼力,这点微末伎俩,确实上不得台面。”
“上不上得台面,徐晓既然花了价钱,那自然是值的。”徐凤年摆了摆手,没接她的话茬。
他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舒羞这种人,只要价钱给到位,让她做什么都行。
这种人无牵无挂,了无牵挂,但也最是难缠,最是难以掌控。
徐晓能请动她来给自己当护卫,付出的代价,恐怕不仅仅是金银那么简单。
想到这里,徐凤年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收起思绪,对着两人挥了挥手,语气恢复了几分世子该有的随意与威严。
“行了,都起来吧,既然是我爹的人,以后就跟着吧。”
“谢世子殿下!”
吕钱塘和舒羞齐声应道,这才从泥水中站起身,恭敬地退到了一旁。
徐凤年最后看了一眼那滩已经彻底凝固的铁疙瘩,又看了一眼身旁云淡风轻的姐夫,用力地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走吧,别耽误了行程!”他大喊一声,仿佛想用音量来驱散心中的震撼。
魏叔阳如梦初醒,连忙应了一声,拿起马鞭,车队再次缓缓启动,在这片被烧灼得满目疮痍的泥泞小道上,继续前行。
……
雨势渐大,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大地,试图洗去这片土地上残留的灼热。
在距离车队十数里外的一处密林中,两道身影正在快速穿行。
当先一人,正是那身披金甲的符将。
它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在松软的林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悄无声息。
而在它身后,跟着一个面色阴沉的年轻公子,正是离阳王朝最不起眼的皇子,赵楷。
他此刻的心情,与这阴沉的天气一般无二。
本以为派出水甲,就算不能将徐凤年一行人如何,至少也能探出他们的虚实。
可没想到,水甲竟被毁去。
“难道是李淳罡出手了?”赵楷眉头紧锁,心中暗自盘算,“不对,就算是李淳罡,他的剑道再强,一剑破甲可以,但要将水甲彻底摧毁,也绝非易事。
水甲的符箓核心能引动天地水汽,生生不息,极难被彻底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