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水甲被毁,不仅仅是折损了一大战力那么简单。
赵楷自立在雨中,抬头望向颖椽县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怨毒与忌惮。
徐凤年……你这条命,看来比我想象中还要硬。
……
车队在泥泞中继续前行,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吕钱塘和舒羞两人一左一右,护在马车两侧,却再也不敢像之前那般随意,而是挺直了腰杆,神情肃穆,目光时不时地瞟向那个骑在马背上、神情淡然的男人,眼中充满了难以掩饰的敬畏。
舒羞甚至不敢再抛媚眼,她那身引以为傲的媚术和身法,在那种足以焚金化铁的绝对力量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她毫不怀疑,若是自己刚才有半分不敬,下场绝不会比那具水甲好到哪里去。
而吕钱塘,这位曾经的林家探花郎,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出身世家,见识广博,却也从未听闻过如此霸道的功法。
那蓝色的火焰,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武学范畴,更像是一种……天罚。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北凉王徐骁会如此放心地让世子殿下出游,有这样一位深不可测的恐怖存在护航,这天下,又有几人能伤到世子?
马车内,气氛同样诡异。
徐凤年抱着那柄练剑用的木剑,盘膝而坐,双目紧闭,但他颤抖的眼睫毛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蓝色火龙吞噬一切的画面,那股毁天灭地的气息,让他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另一边,姜泥和鱼幼薇也安静得出奇。
鱼幼薇靠在软垫上,看着车窗外那个在雨中从容前行的背影,美目中满是痴迷与安心。
而姜泥则抱着膝盖,小嘴微微撅着,她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青鸟。
青鸟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上,那杆“刹那”枪就静静地靠在她的身侧。
她目视前方,看似平静,但姜泥却能感觉到,她握着膝盖的手指,微微有些发白。
“喂,”姜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在想什么?”
青鸟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颤,侧过头,清冷的眸子看了姜一泥眼,摇了摇头。
“切,还装。”姜泥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是不是觉得,就算你把枪法练到极致,也追不上他的脚步了?”
青鸟的瞳孔猛地一缩,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姜泥的话,一针见血地刺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隐忧。她毕生追求枪道极致,可陈寒舟随手展露的冰山一角,就已经是她连仰望都觉得奢侈的境界。
这种巨大的差距,让她感到一阵阵无力。
“哼,没出息。”姜泥见她不语,反而伸出手,握住了她那冰凉的手,“追不上又怎么样?反正……反正我们都是他的人了,他再厉害,不也得乖乖被我们‘欺负’?”
她故意将“欺负”两个字说得暧昧不清,青鸟的脸颊瞬间染上一抹绯红,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却被姜泥握得更紧了。
“你……”
“我什么我?难道我说错了?”姜泥冲她狡黠地眨了眨眼。
青鸟看着她那副小狐狸似的得意模样,心中的那份无力与迷茫,竟真的消散了不少。
是啊,追不上又如何?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便已是此生最大的幸事。
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方才停歇。
又过了数日,当连绵的山势愈发雄奇,空气中也带上了几分湿润的草木清香时,一座如黛玉般横卧在天地间的巍峨大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尽头。
山势连绵,古木参天,云雾缭绕其间,宛如仙境。
“那便是青城山了。”驾车的魏叔阳指着远方的大山,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徐凤年闻言,终于从那漫长的震撼中彻底回过神来,他掀开车帘,望向那座道教名山,眼神复杂。
“姐夫,我准备带人上山一趟。”徐凤年跳下马车,走到陈寒舟的马前,语气恭敬了不少。
陈寒舟勒住马,点了点头:“去吧。”
“青鸟,吕钱塘,你们两个跟我来。”徐凤年点了两人。吕钱塘自然是毫无异议,抱拳领命。
“是。”青鸟这才点头应下,从马车里取下自己的刹那枪。
“那我们呢?”姜泥也探出小脑袋,有些不情愿地问道。
她可不想跟徐凤年一起上山。
陈寒舟笑了笑,翻身下马,“就在山下找个地方歇歇脚,等他们回来。”
徐凤年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也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吕钱塘和青鸟,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那隐没在云雾深处的青羊宫,徒步走去。
徐凤年三人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蜿蜒的山道与茂密的林木之间。
山脚下,顿时安静了下来。
魏叔阳将马车赶到一处溪流旁的平坦草地上,开始卸下马匹,让它们饮水吃草。
鱼幼薇也下了车,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红润的小脸扬起一抹笑容。
“好无聊啊……”姜泥伸了个懒腰,百无聊赖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早知道上山这么麻烦,还不如在客栈里睡大觉呢。”
陈寒舟靠在一棵古树下,闭目养神,闻言只是笑了笑,并不答话。
姜泥见他不理自己,更觉得无趣,眼珠子一转,凑到他身边,学着他的样子靠在树干上,用肩膀撞了撞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