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舟缓缓收敛自身真气,转身就见场中呆若木鸡的几人,见他们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不由问道。
“怎么了?”
剑九黄回过神来,干涩的喉咙动了动,声音都有些发飘。
“不是,你……这就全会了?”
陈寒舟挑了挑眉,一脸理所当然地反问:“很难吗?”
“……”
剑九黄沉默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股巨大的挫败感涌上心头,他只觉得这几十年,当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陈寒舟没再理会他,丹田真气运转,单手托着的剑匣便平稳地飞向剑九黄,悬停在他面前。
“你的剑法我已经学会了,剑匣还你。”
说完,他便打算回屋继续研究那刚入门的龙神功。
“我先回屋修炼了。”
他刚一转身,便看见不远处,南宫仆射不知何时已站在那里。
一袭白衣,清冷如雪。
她正直直地看着自己,那双狭长的凤目里,情绪复杂。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南宫仆射心头一跳,昨夜那些疯狂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她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脸颊上浮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陈寒舟见状,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收回目光,迈步离开了演武场。
南宫仆射的余光瞥见他离去的背影,这才敢重新将视线投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个背影,她心底竟生出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她摇了摇头,将这古怪的念头压下,转身返回了听潮阁。
……
湖边。
徐凤年靠在软榻上,听着演武场那边一阵接一阵的动静,心里跟猫抓似的。
“到底什么情况?一大早的就没消停过。”
这时,褚禄山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未消的震惊。
徐凤年一见他这副模样,顿时来了精神,坐直了身子。
“说,怎么了?”
褚禄山咽了口唾沫,汇报道:“世子殿下,姜泥姑娘……她,她连破四境,刚刚已经踏入四品武夫之境了!”
徐凤年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
“真的?那小丫头可以啊!”
他高兴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光是姜泥突破,闹不出这么大动静。
“还有呢?”
褚禄山脸上的肥肉抖了抖,声音压得更低了。
“还有……老黄,老黄他和陈寒舟在演武场交流剑法,然后……然后老黄他顿悟了,重回指玄巅峰了!”
徐凤年彻底懵了,他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说谁?老黄?他会武功?”
褚禄山苦着脸摇了摇头:“这个……属下也不知道啊。”
徐凤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靠回软榻上,嘴里嘀咕着:“好你个老黄,藏得够深的,居然敢骗本世子!”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白衣身影正朝着听潮阁的方向走去。
是南宫仆射。
徐凤年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总觉得她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那股子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依旧,可似乎……似乎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悄然绽放了一瓣。
他晃了晃脑袋,心想,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
与此同时。
陈寒舟回到屋子,随手将门带上。
他心里清楚,今天在演武场闹出的动静太大了。
姜泥一日入四品,自己更是展露了远超常理的剑道天赋。
这一桩桩一件件,足以让那位北凉王睡不着觉了。
以徐骁的性子,对自己这种凭空冒出来的“变数”,必定会先想方设法拉拢。
若能为徐凤年所用,自然是皆大欢喜。
可若是不能……
陈寒舟很清楚,为了让徐凤年顺利接管北凉三十万铁骑,徐骁可以不择手段。
任何不可控的因素,任何潜在的威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将其扼杀在摇篮之中。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没有实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想要保护姜泥,想要安身立命,就必须拥有让徐骁都为之忌惮的力量。
他收回思绪,眼中再无半分杂念,只剩下变强的决心!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变强!
陈寒舟不再犹豫,走到床边盘膝坐下,心神沉入丹田,开始运转龙神功。
心念一动,丹田中央,那条由太玄真气与龙神功初步融合而成的黑灰色小龙,缓缓消散,从而环绕其周身。
随着功法的运转,天地间的元气仿佛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牵引,化作一道道肉眼难辨的气流,疯狂地涌入他的体内。
丹田内的太玄真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流,在他的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奔涌不息。
淬炼全身经脉,骨骼。
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
陈寒舟的身体微微颤抖,额角青筋暴起,但他却死死咬着牙关,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骨骼、血肉、经脉,都在这股狂暴力量的冲刷与淬炼之下,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更加坚韧、更加强大。
环绕周身的那条黑灰色的小龙,在海量真气的灌注下,体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缓增长。
身上的鳞片纹路也愈发清晰、凝实,那股源自生命层次的威压,也随之变得更加厚重。
陈寒舟完全沉浸在蜕变之中,对外界的时间流逝浑然不觉。
……
时间一点点过去,转眼已是傍晚。
夕阳的余晖,为听潮阁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阁楼内,南宫仆射独自坐在一个僻静的角落,面前摊着一本古旧的武学秘籍。
可她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书页上那些繁复的招式图谱,在她眼中,渐渐模糊成一团,最后,竟慢慢幻化成了陈寒舟的脸。
“砰。”
她猛地合上书,发出一声轻响。
脑海里,昨夜那些疯狂而羞耻的画面,又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他滚烫的唇,炙热的呼吸,还有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在自己身上游走时,带来的那阵阵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酥麻感……
南宫仆射只觉得脸颊一阵滚烫,她下意识地抬手捂住脸,指尖的冰凉,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头那股燥热。
怎么回事?
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想着那个男人?
她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可越是抗拒,那些画面就越是清晰。
甚至,当她回想起昨夜种种,身体深处,竟又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虚和渴望。
她竟然……有些回味。
“疯了,自己一定是疯了!”
南宫仆射低声喃喃,那双清冷的桃花眸里,满是震惊和无措。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连忙盘膝坐好,开始吐纳修炼,试图用功法的运转来压下心中的杂念。
可当她引导着体内的真气开始运转时,却惊骇地发现,那股让她本能渴望的纯阳气息,仿佛已经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每当真气流转,那股气息便会若有若无地浮现,像一根羽毛,不断地撩拨着她最敏感的神经,让她根本无法静心。
她感觉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就在这时,她想起了自己来北凉的目的,想起了谢观应,想起了那份压在心头十几年的血海深仇。
南宫仆射深吸口气,他的纯阳之体,对自己而言,就是一株行走的人形大药!
只要能……只要能继续从他身上得到那股元阳,自己突破指玄,甚至踏入天象,都将不再是遥不可及!
这个念头一出,便如同疯狂滋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理智告诉她,这很荒唐,很羞耻。
可身体的本能,和那份对力量的极致渴望,却在不断地催促着她。
去吧。
去找他。
只要能报仇,一点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
南宫仆射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可这丝挣扎,很快便被一抹决然所取代。
她缓缓从地上站起身,那张清冷绝美的脸庞上,神情变幻,最后,尽数化作一片冰冷的平静。
她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迈开步子,朝着听潮阁外走去。
她穿过长廊,走下楼梯,白衣胜雪的身影,穿过庭院,绕过湖泊,径直朝着陈寒舟所在的院落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