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汐的手腕被宇文渊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扣住,那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撞破窗户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木屑簌簌落下,伴随着她骤然停止的心跳。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夜行衣灼烫着她的皮肤,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和一种失而复得的、近乎凶狠的确认。慕容汐猛地挣扎,内力下意识流转,想要挣脱这禁锢。
“放开我!”她压低声音,带着被欺骗的愤怒和计划败露的狼狈。
“放开?”宇文渊低沉的冷笑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风暴,“慕容汐,谁给你的胆子,嗯?谁准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他手臂猛地用力,将她整个人狠狠拽入怀中,另一只手如影随形,瞬间扣住了她另一只手腕,将她双臂反剪在身后,彻底制住了她的反抗。两人的身体紧密相贴,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那喷薄欲出的怒火。
“王爷!?”凌峰带着侍卫冲了进来,看到屋内景象,瞬间愣住,随即立刻低头,“属下失职!”
“滚出去!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主院百步之内!”宇文渊头也不回,声音冰寒刺骨,目光却如同烙铁般死死锁在慕容汐因愤怒和挣扎而泛红的脸上。
“是!”凌峰不敢多言,立刻带人退下,并仔细关好了房门(尽管窗户已破),将空间彻底留给这对纠缠不清的男女。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烛火噼啪的燃烧声和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宇文渊!你无耻!竟然用这种手段骗我!”慕容汐被他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仰头怒视着他,眼中交织着水光与怒火。
“无耻?”宇文渊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比起你不告而别,将本王置于何地?比起你自作主张,独自去闯那龙潭虎穴,本王这点手段,算得了什么?!”
他猛地低头,逼近她的脸,两人鼻尖几乎相触,灼热的气息交融,“慕容汐,你告诉本王,在你心里,本王究竟是什么?一个需要你牺牲自己来保护的累赘?一个你可以随时抛下的无关紧要之人?!”
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重,带着受伤的野兽般的嘶哑与痛楚。那深藏在怒火之下的脆弱与恐惧,如同细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穿了慕容汐的心防。
她愣住了,看着他猩红的眼底那毫不掩饰的受伤与后怕,所有愤怒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说话!”宇文渊厉声催促,扣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不是。”慕容汐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正因为你不是累赘,正因为你太重要……我才不能……不能看着你一次次为我受伤,为我涉险!宇文渊,你是靖安王!你的命,关系着边关稳定,关系着朝堂安宁!而我……我身上牵扯的是前朝秘辛,是‘幽冥隼’,是海外那股不知名的庞大势力!那是一个无底深渊!我怎么能……怎么能拖着你一起往下跳?!”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是喊出来的,泪水终于决堤,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他禁锢着她的手臂上,滚烫。
宇文渊看着她崩溃落泪的模样,听着她泣血的控诉与……那隐藏在控诉下的、深不见底的情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
所有的怒火,在这一刻,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混合着心疼、无奈与滔天怒意(对她轻视他们之间情意的怒意)的情绪。
“所以,你就选择独自跳下去?”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痛心,“慕容汐,谁给你的权力,替本王做决定?谁告诉你,本王愿意站在安全的地方,眼睁睁看着你独自去面对深渊?!”
他松开反剪她双手的力道,却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拉得更近,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听着,给本王听清楚!你的命,和本王的命,早就拴在一起了!你若是跳下去,本王绝不会独活!什么边关,什么朝堂,没有你,这一切于本王而言,毫无意义!”
这话如同最沉重的誓言,狠狠砸在慕容汐的心上。她震骇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辨的认真与决绝,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软倒在他怀里。
“你……你胡说……”她无力地反驳,声音哽咽。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宇文渊抬手,有些粗鲁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动作却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珍视,“汐儿,别再想着推开我。这世间风雨,本王陪你一起扛。是深渊,我们一起闯!是绝路,我们一起踏平它!”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丝敲打着破碎的窗棂,带来潮湿的凉意。屋内的烛火在夜风中摇曳,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扭曲,却又无比紧密。
慕容汐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话语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守护,一直紧绷的神经和强撑的坚强,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她伸出获得自由的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将脸深深埋入他怀中,失声痛哭。
那哭声里,有委屈,有恐惧,有后怕,更有一种卸下重担后的宣泄。
宇文渊没有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拥住,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任由她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他知道,她需要这场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慕容汐的哭声渐渐平息,只剩下细微的抽噎。
“答应我,”宇文渊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不容商榷的强势,“再也不准独自离开。有任何事,我们一起面对。”
慕容汐在他怀中沉默了片刻,终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嗯。”
一个字,轻若蚊蚋,却重若千钧。
宇文渊悬了多日的心,直到此刻,才终于缓缓落回实处。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她打横抱起。
“啊!”慕容汐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
“窗户破了,冷。”宇文渊言简意赅,抱着她,大步走向内间那张宽敞的床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上面,拉过锦被将她裹紧,自己也和衣躺在她身侧,将她重新揽入怀中。
“睡吧。”他低声道,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如同安抚受惊的孩童。
窗外雨声渐密,敲打着屋檐,如同催眠的乐曲。窝在他温暖而安全的怀抱里,听着他平稳的心跳,慕容汐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彻底放松下来,浓重的疲惫感席卷而上,她闭上眼睛,很快便沉沉睡去。
感受到怀中人儿均匀的呼吸,宇文渊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却郑重的吻。
眸中的温柔褪去,转为深沉的冷厉。
“幽冥隼”、“蓬莱阁”、“墨渊”……所有胆敢让她伤心、让她涉险的存在,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夜雨潇潇,掩盖了世间许多声音,却掩盖不住这小小一方天地间,重新紧密相连的两颗心,以及那即将席卷而来的、更为猛烈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