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蛇岛,名副其实。岛屿不大,怪石嶙峋,植被稀少,如同一条盘踞在海中的毒蛇,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几处简陋的木质建筑散落在避风处,便是海盗们临时的窝点。
一艘不起眼的小渔船,在暮色四合时,缓缓靠近了岛屿指定的登陆点。船头立着一位身披斗篷、身形“窈窕”的“女子”,海风吹拂起帽檐下的几缕“秀发”,露出小半张“苍白柔弱”的侧脸,正是易容改扮、重操旧业的靖安王宇文渊——“苏瑶姑娘”。
他强忍着肩伤在船只颠簸下的不适,以及内心对这身装扮和处境的极度不适,努力维持着“苏瑶”那娇柔怯懦、我见犹怜的姿态。宽大的袖袍下,他的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为了汐儿,这点牺牲……算不得什么。
凌峰扮作忠心耿耿的老仆,搀扶着“她”下了船,低眉顺眼,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很快,几名身材彪悍、面目凶恶的海盗迎了上来,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瑶”身上扫视,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淫邪。
“哟,还真来了个小娘子?啧啧,这细皮嫩肉的,也敢来海蛇岛?”一个独眼海盗咧嘴笑道,伸手就想去摸“苏瑶”的脸。
凌峰一步上前,挡在宇文渊身前,沉声道:“放肆!我家小姐是来与你们当家做生意的,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生意?”另一个刀疤脸海盗嗤笑一声,“谁知道是不是朝廷的探子?先把身上值钱的东西和那个什么破书交出来验验货!”
“苏瑶”适时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颤音的惊呼,往后缩了缩,仿佛受惊的小鹿,将一个不谙世事、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交易的深闺女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她(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用锦帕包裹的小布包,怯生生地递出一点点,露出里面泛黄书页的一角,声音细弱蚊蝇:“这、这就是《沧溟异闻录》的残卷……你们要保证,拿到书,就、就给我能救命的‘海灵芝’……”
那残破的书页和“苏瑶”这副模样,果然让海盗们放松了些许警惕。独眼海盗一把抢过布包,粗略翻看了一下,他虽不识字,但那书页的古旧做不得假。
“哼,算你识相。跟我们走吧,我们当家要见你!”独眼海盗将书揣入怀中,示意他们跟上。
与此同时,在距离登陆点不远的一处隐蔽礁石后,慕容汐(作寻常渔家少年打扮)与几名精通水性的影卫,已悄然潜水上岸,借助夜色和嶙峋怪石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摸向了海盗聚集的核心区域。她的心紧紧揪着,既担心宇文渊的安危,又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执行好策应和侦查的任务。
她被带到最大的那间木屋前。屋内灯火通明,烟雾缭绕,一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身材魁梧如铁塔的汉子,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虎皮椅上,正是海蛇岛的海盗头子,人称“翻江龙”。他左右站着几个心腹,目光皆不善地打量着被带进来的“苏瑶”。
“就是你要用破书换老子的‘海灵芝’?”翻江龙声如洪钟,带着海盗特有的蛮横,“小娘子,你胆子不小啊!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苏瑶”似乎被他的气势吓到,身体微微发抖,泫然欲泣:“小、小女子也是无奈……家兄命在旦夕,急需‘海灵芝’救命……听闻大王您……您这里有,这才冒死前来……求大王慈悲……”她一边说着,一边暗中观察着屋内的环境、人数以及可能的逃生路线。
翻江龙眯着眼,打量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女子,确实没从她身上感觉到什么威胁。他挥了挥手,让手下将那个布包递上来。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和兵器碰撞声!紧接着,一个海盗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惊慌大喊:“当家的!不好了!有、有官兵攻岛了!”
“什么?!”翻江龙猛地站起,脸色剧变。
屋内瞬间大乱!海盗们纷纷抄起兵器。
“苏瑶”也适时地发出惊恐的尖叫,看似慌乱地往角落里躲去,凌峰则“忠心护主”地挡在她身前。
然而,就在这混乱的掩护下,“苏瑶”(宇文渊)的目光却锐利如鹰隼,他清晰地看到,在翻江龙听到“官兵”二字时,他身边一个一直沉默不语、作师爷打扮的干瘦男子,眼中闪过的不是惊慌,而是一丝阴冷的厉色和……杀意!并且,他的手悄悄按向了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竹筒!
那不是普通海盗该有的反应!那是……“幽冥隼”杀手的标志性暗器!
果然有埋伏!而且,目标不仅仅是《沧溟异闻录》,更是要借海盗之手,或者趁乱,将他们一网打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干瘦男子即将发射暗器的瞬间,“苏瑶”动了!
她(他)看似因害怕而踉跄跌倒,身体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宽大的袖袍如同流云般拂过,一枚细如牛毛的银针已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没入了那干瘦男子手腕的穴道!
“呃!”干瘦男子手腕一麻,竹筒脱手落地,他惊骇地看向“苏瑶”,却对上了一双冰冷彻骨、蕴含着滔天杀意的眼眸!那绝不是一个柔弱女子该有的眼神!
“你……!”干瘦男子刚吐出一个字。
“苏瑶”已如猎豹般弹起,之前所有的柔弱怯懦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属于靖安王的凛冽杀气!他一把扯掉碍事的斗篷和外衫,露出里面的劲装,虽然依旧是女子妆容,但那挺拔的身姿和凌厉的气势,已判若两人!
“动手!”宇文渊冷喝一声,声音恢复了本来的低沉磁性。
凌峰早已蓄势待发,闻令立刻与屋内的影卫里应外合,攻向那些尚未反应过来的海盗。
而宇文渊的目标,直指那个干瘦男子——“幽冥隼”的潜伏者!
那干瘦男子见身份暴露,也不再伪装,身形诡异地向后滑去,同时从袖中甩出数枚淬毒飞镖!
宇文渊剑眉一轩,甚至未拔兵器,仅凭一双肉掌,掌风凌厉,如同实质般将飞镖尽数震飞!他肩伤未愈,动作却依旧快如闪电,瞬间欺近对方,一指精准点向对方喉间死穴!
那干瘦男子显然没料到“她”武功如此之高,慌忙格挡,却被宇文渊磅礴的内力震得气血翻涌,连连后退。
屋外,慕容汐听到里面的打斗声,知道宇文渊已经动手,立刻带领影卫从后方杀入,与攻岛的“官兵”(实则是宇文渊提前安排的另一批精锐影卫假扮)里应外合,瞬间将屋外的海盗打得措手不及。
木屋内,战斗更是呈现一边倒的态势。翻江龙虽勇猛,但在宇文渊和凌峰这等高手面前,根本不够看,很快便被制服。那干瘦男子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竟欲咬碎口中毒囊自尽!
“想死?没那么容易!”宇文渊冷哼一声,指尖一枚银针再次射出,精准地封住了对方下颌穴道,让其无法用力。
战斗很快结束。海盗头子翻江龙及其心腹被生擒,那名“幽冥隼”潜伏者也被卸掉下巴,严密看管起来。
宇文渊站在一片狼藉的木屋中央,虽然依旧顶着女子的妆容,但那通身的冷冽霸气,却让所有俘虏不敢直视。他抬手,轻轻擦去脸颊不小心沾染的一点血迹,动作间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介于男女之间的奇异魅力。
慕容汐从屋外冲进来,第一眼便看到安然无恙、虽妆容略显凌乱却气势迫人的宇文渊,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她快步走到他身边,顾不上周围还有人,拉住他的手臂,上下打量,声音带着未散的焦急:“你没事吧?伤有没有……”
“没事。”宇文渊握住她的手,打断她的担忧,目光柔和了一瞬,随即看向被制服的干瘦男子,眼神复又冰冷,“看来,我们抓到了一条不小的鱼。”
海蛇岛之行,有惊无险,不仅拿到了真正的《沧溟异闻录》(那残卷是慕容汐精心伪造的诱饵),更活捉了“幽冥隼”的重要成员。通往真相迷雾的道路,似乎又被照亮了一角。